甘遂疑心更重,这未免太过巧合,如果白茯苓这几天照常在京中,这事无论如何瞒不过白阁老,但是偏偏她正巧就在京城外。
“你们突然离开京城几天,白阁老不会怀疑吗?”
“我们本来打算去海州的,已经跟老太爷辞行了。”白果听甘遂一个问题接着一个问题,有些心虚起来,她不想让人恨小姐,就算小姐做错了,她也要努力隐瞒。
甘遂依稀记得郑舵主曾说白茯苓昨日身故于京城外幡幢山下,那个方向可不是往海州会经过的地方。
他不着痕迹扫了一眼白果,见她眼睛闪烁不定,透出戒备之意,知道再问也不会问出什么,他要逼供很简单,不过他答应过白茯苓不会伤害她身边的人……反正很多事情只要随便查一查就能知道来龙去脉。
甘遂努力让自己把注意力放在这些疑点上,不断对自己说,只要搞清楚白茯苓的秘密,一切还有挽回的机会。
他心中有了一点点希望,支撑着自己站起身,就想去找紫草查清一切。
大厅外忽然人影一闪,一个二十来岁的清秀青年走了进来,甘遂一眼认出这是方海,白家手下医术十分高明的一个小子。
方海神情困顿消沉,完全看不出半点往日整齐清爽的样子,他木然走到甘遂面前,递给他一个信封,瓮声瓮气道:“小姐让我给你的。”
说完再不看甘遂一眼,径自走到白果身边,急急翻找起白茯苓那个装满了卖身契的箱子。
甘遂飞快拆开信封,里面是一张药方,看笔迹并非出自白茯苓之手,甘遂顿时没了看下去的欲望,不过想到也许能找到白茯苓离奇身故的蛛丝马迹,又打起精神来细看。
一味一味药材的名字用量映入眼帘,甘遂越看脸色越苍白,扭过头去冷声道:“这是什么东西?”
“忘情丹的配方。”方海头也不抬,只顾翻找卖身契。
忘情丹,顾名思义就是可以让人失去部分情感记忆的神奇丹药,从来只闻其名,如果方海不是师从当世第一神医,也拿不出这样珍奇的方子。
甘遂如遭雷击,白茯苓让人将忘情丹的方子给他,意思再明白不过,她要他忘了她,忘了两人之间曾有过的种种情意与甜蜜记忆!
甘遂将那张药方捏作一团,废了很大力气才控制住心底里翻涌的气恼悲怨,头也不回走出了大厅。
厅上白果被方海一轮粗鲁的胡乱翻找惹到了,一手推开他道:“你不帮忙就罢了,添什么乱?”
方海不理,绕过白果凑过来继续,白果又不好真的动手打他,只得拦在箱子前气道:“你究竟想找什么?”
“我的卖身契。”方海答道,眼睛没有离开过那口箱子。
“小姐说都要烧掉的,你找出来干什么?小姐说了,不管你能不能赚够银子,你这些年替白家做的事够多了,足够赎身了。”白果很是不解,方海的性子总不至于小心眼到怕白家私藏他的卖身契的。
方海没答她,眼睛忽然移向白阿五手上拿着的一叠卖身契,好巧不巧正好看见其中一张似乎就是自己的,他劈手夺了过来,抽出那张纸契一看,果然是他的,脸上顿时露出欢喜不已的神情,紧紧抓住那张纸契当命根子一样。
白果凑过来一看,这张纸契与大多数白家的纸契不同,是手写的,而且笔迹拙劣凌乱,分明是白茯苓小时候的杰作。
早期白家还没有专门印制固定格式的纸契,白茯苓拐卖人口偶然会自己提笔写契书,不过后来大概觉得自己那一手破字确实羞于见人,这才改了让别人代笔,最后干脆直接刻印专有格式。
白果忽然明白了方海古怪行为背后的意思——那是白茯苓亲笔为他写的唯一一份书函,上面有白茯苓的名字,还有他的……
白果吸吸鼻子,佯怒道:“你自己去抄一份,画了押来让我烧掉,否则少了一份小姐会怪我一点小事都办不好!”
方海向她鞠了一躬,取过执笔走到白茯苓的棺木席地而坐旁默默抄写自己那份卖身契。
白果看着棺中沉睡的白茯苓,忽然有些怨恨起地藏王菩萨来。
第259章 不如归去
甘遂找来紫草以及负责暗中保护白茯苓的人查问一遍,将她与白氏夫妇这些时日的异样举动与她之前言辞中透露的信息稍加比对,很快就明白了一件事——白茯苓一家三口早就知道她活不过十八岁的事,只有他一厢情愿地以为自己可以跟白茯苓一生一世。
甘遂心里空荡荡的不知道是什么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