试想皇帝寝宫范围内,他们说要什么时候放火就什么时候放火,这代表什么?
恐怕他们就是要下手杀了皇帝也并非多难的事。
“你们究竟想怎样?”皇帝两眼发红地死死瞪着杨珩与甘遂,像是恨不得扑上去吃他们的肉,喝他们的血。
杨珩与甘遂对望一眼,转过头来道:“父皇放下俗事,退位安心当个太上皇,好生将养身体就是了。”
皇帝不说话了。杨珩也不催促,起身行礼告退:“父皇慢慢考虑,两个月时间,想必是够了的。”说着头也不回就与甘遂一起转身而去。
雷公公想上前拉住两人,可也知道无用,眼看着两人走到寝殿门前,忽然听见皇帝一声大喝:“慢着!”
两人脚步一顿,皇帝沉声道:“杨珩,我死了你以为你就能安安稳稳坐上我的位置?我可不止你一个儿子!”
杨珩没回头,声音平静而坚定:“不过多花点功夫罢了,这十几年儿臣都是这么过来的。父皇觉得就他们可以威胁到我?”
这十多年皇帝说是为了保护他而疏远他,他为此吃尽了苦头,嫔妃宫人的冷嘲热讽,兄弟的欺凌侮辱,还有群臣的轻慢……无数次死亡威胁他靠着自己一一化险为夷,一点一点积蓄实力,时至今日,他根本已经不再需要皇座上那位高贵“父亲”的帮助。
今日到来,不过是想让他得个明白罢了,他如果愿意主动退位让贤,那可以省却自己不少功夫,如果他坚持权位重于性命,那就让他抱着皇座下地狱去向母妃请罪吧。
缓缓拉开寝殿的大门,杨珩毫不迟疑与甘遂二人大步走了出去。
寝殿外吹来一阵夹杂了泥土腥气与细细雨粉的冷风,将寝殿里熏香与草药的气味吹散了一些,可惜却并没有带来属于春天的生机与清新,反而为空旷的寝殿平添了几分森冷阴寒。
皇帝茫然环顾这座弥漫着死亡腐朽气息的宫殿,忽然神经质地大笑起来,笑声嘶哑难听,断断续续如垂死夜枭的绝望悲鸣。
“朕养的两个好儿子!好!好啊!甘青兰、甘碧麝,你们好手段!生的好儿子!好!好!好!”皇帝笑得上气不接下气。
雷公公一边大声叫人进来伺候,一边扶住他给他顺气。心中又是惶恐又是无奈,当年的事,他是有限的几个知情人之一,没想到原来世间真有因果循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啊!
杨珩与甘遂并肩往宫门方向而去,不少宫女太监见了退到路边低头行礼,暗暗奇怪与六殿下并肩同行的会是何人?按说以六殿下的身份,除了几位皇子以及朝中有数的三五重臣,实在已经无人有这个资格。
出了宫门,两人坐上马车就往六皇子府去,他们这样高调进宫,不知会惊动多少人,尤其甘遂是打着名医的招牌随杨珩同去的,想必其余几个皇子已经紧张起来,马上就要召集各自的幕僚商议对策,找宫里的内线探听消息了。
马车在一众护卫的簇拥下缓缓而行,车上两兄弟相对无言,刚刚与皇帝彻底摊牌,就算这两人都是杀伐果断之辈,也不免心情动荡难以平静,于是不约而同将眼光投向窗外。
路上的行人商贩远远看见皇子车驾就已经避让到路旁,几个卖花的农人挑了担子站在街角探头探脑往这边看来,甘遂望见他们脚边那些装满了各色鲜花的箩筐便忍不住想起白茯苓,神情顿时柔和不少。
杨珩难得看见他眼中露出真正的喜悦之意,心中一动,忍不住问道:“怎么?”
甘遂扫了他一眼,故意更不加掩饰地露出一脸思念之意:“苓儿她很喜欢花,每次收到漂亮的鲜花便会笑得格外开心。”
杨珩问话之前已经猜到能让甘遂露出这般表情的,多半与白茯苓有关,听他这么说也不意外,笑笑回道:“是吗?难怪百里山上会有那么多不同品种的花圃和花树林,她陪我去过好几处游玩。”
甘遂眯了眯眼睛冷声道:“我说过几次了,她已经是我的未婚妻,你未来的嫂嫂。”
杨珩心里一紧,面上却不露半分端倪:“她心甘情愿答应嫁给你?”
正正戳中要害,甘遂顿时阴了脸道:“你这是逼我杀你?”
一定是那小丫头跟杨珩说过什么!她不想嫁他于是找杨珩诉苦?
不会的,小丫头不是这样的人!至少她答应他的事,至今都没有哪一件反悔了的。他如果为了这事跟她发脾气,那就中了杨珩这混蛋的计了!正好给他机会乘虚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