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佩兰的身份非同小可,宫内的太监都是有眼色的,一个总管太监一边打发小太监把太医叫来一边让人把木佩兰送到蕙兰宫后的厢房,送茶问候,态度殷勤非常。
太医来了一看木佩兰的脸色,再把把脉,顿时便神情凝重起来,开了一张药方要木佩兰回去后好生调养,又让她现在开始必须卧床休息。
白茯苓心里暗笑,面上装出一副忧心惶恐的样子,恭恭敬敬送走了太医,刚才那总管太监闻讯赶来一再请木佩兰安心休息,到丧礼结束时会来送她们母女离宫返家,就不要再到前面去累着了。
两母女今早一早起身,想着睡个回笼觉也不错,怎知刚刚躺下,崔珍怡与两个太监便一先一后找上门来。
两个太监上前来说是安泰公主听闻白夫人身体不适,想请她们母女到怡斓宫去休息,木佩兰想安泰公主在这个敏感时刻找她,必然是有重要的事情,刚刚答应,崔珍怡就来了。
也不知道她是用什么借口离开大殿跑到这里来的,她神情凄婉,见了木佩兰便行大礼口称“义母”,接着伏在木佩兰脚下泣不成声,也不管旁边站了两个太监。
她毕竟与陆英有夫妻名分,木佩兰心里再烦她也不便当面给她难堪,只得劝她起身再说,崔珍怡抽抽噎噎地只是恳求她的原谅,又说有些关于陆英的事要说。
两个太监见她拉拉扯扯没完没了的,也有些急了,上前道:“白夫人可否让白小姐先随小的到怡斓宫去,小的们怕公主等急了……”
木佩兰刚才见这两个太监就跟在安泰公主身旁,应该是怡斓宫的人不错。白茯苓在旁,崔珍怡有话也不肯痛痛快快说,倒不如先让女儿去了安泰公主处,她与崔珍怡说过话了再晚一步过去不迟,于是便点点头道:“劳烦两位公公好生照料小女了。”
两个太监连道不敢,领了白茯苓从蕙兰宫侧门出去,上了车轿就往怡斓宫而去。
崔珍怡见身边再无外人,慢慢收住了哭声,凄然道:“我从前做了许多错事,义母心里怨恨我、鄙夷我也是应该的,但请义母相信,我对相公他确实一片真心,求义母替我劝劝相公,我真的知错了,他对我有什么不满的,我都愿意改。只求他不要休弃我,给我一个改过的机会。”
木佩兰冷淡道:“陆英要休你?你听谁说的?”
崔珍怡垂头道:“京里头人人都这么说,连将军府里的下人都这般说了。”
“你与陆英是皇上亲自下旨赐的婚事,莫非下人说道几句闲话,就能够推翻皇上的赐婚旨意?崔氏,你也是将门出身,怎地见事这般糊涂?”木佩兰不耐烦道。
这崔珍怡也不是个笨蛋,怎么今日说话做事这般颠三倒四?木佩兰心中忽然觉得有些不安,似乎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被自己忽略了。
崔珍怡脸上一红,断断续续道:“是我糊涂,相公他回京多日一直对我冷淡非常,我心里害怕……相公他真的不会休妻?那、那皇上要给相公另指名女淑女为平妻的事……”
“这事你得问皇上。”木佩兰心里的疑云越来越浓。
她之前没跟崔珍怡正面打过交道,但从女儿以及跟在她身边的侍女口中所述,这崔珍怡绝非眼下这般毫无主见的愚笨驽钝模样。
从她敢带着家丁不远千里赶到北关城来见陆英意图拉拢,故意在陆英面前设局陷害白茯苓,敢在敌人攻城的时候走上城楼,到后来找秋风阁的人想要刺杀白茯苓,种种作为都显示她是个十分有决断能力的人,这样一个女人又怎会听信几句谣言就急急跑到她面前示弱哭泣,认错求饶呢?
如果这些都是她有心做作,她这么干又是为了什么?
木佩兰正自疑惑,一个小太监跑进来说吏部郎中裴大人的夫人求见。木佩兰眉毛轻扬,她记得这位裴夫人的夫君乃是夏阁老的得意门生之一,而这位裴夫人出自夏氏旁枝,她在这个时候找上门来,又是何意?
不过她对崔珍怡深恶痛绝,宁愿去见夏家的人,也不想与崔珍怡打交道,所以当即对那小太监道:“有请。”
崔珍怡站起身,取出手帕擦擦泪水,敛衽为礼道:“义母有客人,我先告退了。”
刚才赖着不走的是她,现在主动告辞的又是她,木佩兰心里了一动,点头让她离开。
崔珍怡转身出门,与正要进门的裴夫人擦身而过,裴夫人见了她也是一愣,只觉得崔珍怡脸上的浅笑森然冰冷,竟看得她浑身一颤,待要想看清楚些,却又觉得她的笑容很是普通,以为自己眼花了,客气笑了笑点点头走进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