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话。”他上前两步,“能告诉你,我干嘛蒙面?”
他的样子不象要出手,也好像没有敌意,所以我收敛着力量,神经在他经过我身边时紧绷到极致。他推开窗,轻巧一跃,蹲在窗棂上。雨丝闪着彩虹的靓丽,钻入黑色的夜行衣。
“你不会想跳下去吧?这是五楼,说高不高,说低不低,不死也可能残废。”我心情不好,说的话比较歹毒。
他侧着头看我,眼睛里倒映一张略带苦涩的面容。这双眼睛——我一定在哪里见过,说不出的熟悉感。
“我死了,你会伤心吗?”他问。
这是什么问题?不过这种无厘头的说话,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我不由好笑,回他:“不会。”
他眼睛眯起来,不是生气,反而呵呵地笑。
“是你!那天在大堂里你撞到我,文件散了一地,还说要帮我捡。”我终于想起来。同时,双掌成钩状,要把他拖下来。“你究竟是谁?”
他眼睛顿时瞪圆,不再犹豫,跳出窗外。我抓了空,往下看,他不仅没摔成烂泥,脚踏在墙面斜行。一丝冷光,原来,他身上吊着极细的黑色钢丝。我铁了心要看他真面目,抄起身旁沙发的布垫,卷住双手,借钢丝攀下去。他没料到我穷追不舍,加快脚步,很快着地,迅速松开吊钩,快步就跑。我人在一楼,这种高度难不到我。双脚一蹬墙面,借力在空中翻了翻,正挡住他的去路。他看我,就像看什么不可思议的东西,不可置信的眼神。
我们在洛神旁边的窄巷,长约十米,宽两米。前方是堵高墙,后方堆着杂七杂八的废弃木箱,挡住外面马路的车来人往,左面是商务中心的实心墙,右面有洛神勤杂人员出入的一扇小门。这时候,只有门前的一盏明黄小灯,孤单数着淅沥的雨点。也就是说,打架不会被人目击,而我可以放开拳脚。
“嘿嘿……”我笑得阴险。
“没有人说你阴险吗?”他抖了抖身躯,雨点分裂成气,朦胧一片。
我没回答,因为我已经出手。右手去扯面罩,他双手挡,我左拳击中他的肚子,就听闷哼。
“喂喂,不说一声就动手,太诈——”拖长了音,不是他要强调重点,而是我的手肘钩他的头到胳肢窝,右腿向后在他脸上留个脚印。在他攻击我下盘时,我已经跳出去,双手抱胸斜睨他。
“就对手而言,你的话太多了。”我笑他。老师说过,出手一定要快准狠。
“让你而已。”他双手垂在两侧,双脚任意分开,站得随性。
这不是攻击的姿势,甚至暴露全身的弱点,我却不敢小觑。它通常在两种人身上出现,一种是完全不懂格斗术的普通人,一种是真正精通的高手。所以我不再主动,等他来攻。只要他动,现在这种请君入瓮的姿势就没用了。
嘀嘀嗒嗒,不知何处积起的雨水,成线敲着水泥地。灯光在渐渐密集的雨中,明暗互现。我们彼此对视,任天落之水没入发丝,浸湿衣服,漫上鞋子,却一眼不能眨。
当视线内的景物几乎静止,当时间几乎凝固,两人就动了。
第二十六章 行歌(上)
今天是大集会的第一天,大家都很忙,没人会留意小傻又钻了出去。他按着往常的路径,走向目的地。他想在凉凉的石阶上坐一会儿,数数天上的星星。那个地方入夜后很静,平时连老鼠都没一只,更别说人了。
一出来才发现下雨,小傻沮丧得很。像这种混出来的日子并不多,而他不喜欢湿漉漉的天空。任凭他怎么想象,也没料到今夜能看到这番景象,夜雨中有两个正打得不可开交的人。他悄悄躲在木箱空隙间,小心探出脑袋。
打人他常看,自己也常被打,因此从不知道原来打架也可以打得很漂亮。那个女孩动作轻盈,出拳收腿一气呵成,跳起来竟有半人高。蒙面人攻防自如,身体灵活,常常出其不意,变幻莫测。两人的共同点都是快,快打快攻,被打到也不见他们叫疼,手不停脚照踢。两人旗鼓相当,打得好不精彩。雨在他们身侧飞扬,溅起金色。小傻看呆了,他觉得那就是两只翩翩的蝴蝶,仿佛振翅就会高飞。
突然,蒙面人抓住女孩的手腕,一拳打中她前胸。她整个人失去平衡,倒在地面,距离小傻藏身的地方不过数米。小傻吓了一跳,反射性得拍拍胸口,没留意身后摇摇欲坠的木箱堆。
(以下恢复第一人称)
我中了他的拳头,跌在地上,胸口发闷。这人好强!不是跆拳道或空手道,是中国武术,结合现代打法,不花哨,反应快而准,招式见力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