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小姐,海粟现在不方便听电话。”原来是钟意心,“有什么事吗?”
“他的眼睛进展如何?”我很想知道。
“手术就安排在明天。”电话那头的钟意心很温柔。
“是吗?太好了。请你转告海粟,我祝他好运。”我不能在这时候打扰他。
“你可以过会儿再打来,自己对他说。”她真得很友善。
“好。”我挂了电话。
然而,我再也没打通过那个电话,也没人打电话过来。试了无数次以后,我将那支名叫顾鸿的手机永远锁进了箱子。
平安走了。
秋寒走了。
海粟走了。
二十三岁的初夏,如血如荼的凤仙花绽放遍地的时节,我无法抢救自己一半的灵魂,而另一半灵魂黯淡无光。
(本卷终)
第132章 三年
月如新芽,夜满繁星。
“平安,又一年了。”我点燃手中的纸,“有家百年老字号的店,佛跳墙做得很赞。我求了好几天,老板才肯给菜谱的一半,另外两成我用舌头判断出来的,剩下的你自己琢磨琢磨,以你的天分,应该不难。”
平安的墓在李家墓园里,周围松柏苍翠,绿林如涛。墓园里间隔着细窄的水道,种满了睡莲,隐约可见青绿白尖的花苞。
我坐在白色石阶上,拿出袋子里的啤酒,一罐罐摆成两行,“一人一半,今晚陪你通宵。”拿起一瓶,刚要开罐,就听扑一声,罐身破个洞,酒漏了一身。
我跳起来大叫:“李健康!”
“破锣嗓,难听死了。”一个戴着棒球帽的男子从前面一块墓碑后直起腰,双臂环胸,冷眼看我。
在平安的葬礼上,我大哭三天,把嗓子哭哑了。从此,声音听起来总是沙沙的,就像感冒没好一样。
“你干什么?”我和他相克。
“堂兄堂弟们说凤家二小姐无情无义,连救命恩人的忌日也不出现。老爸和叔们不说什么,只有姐姐说你一定每年都来。果然不错。身为你的保护者,麻烦跟我说说,这三年你怎么逃开我的眼线来这儿的?”李健康浓眉如剑,圆目棕眸,爽朗豪气。和平安的娃娃脸不同,他是一只老虎头,而且很凶很恶。
“眼线?”我哼一声,“就那几个三脚猫小探子?”他太小看我。
“我手下就小猫两三只,比不上你前一任。不过我为了你抛妻弃子,你也好歹合作下。”他现年二十七岁,家有贤妻阿静,儿子两枚。最获全家甚至整个家族期待的女儿,尚在阿静的肚子里,目前五个月。
“抛妻弃子?”我瞠目,亏他说得出来。只有这时候,他和平安才像两兄弟。
“难道不是?”他瞪眼。
“当然不是,我又不是第三者。”我至今一场好好的恋爱都没谈过,怎么直接跳到小三去了?
“你就是。不是为了跟着你,我能成天不着家?”他抱怨。
“健康,你有成天跟着我吗?”好像,完全,不是吧?“而且我和你爸说过,不需要再安排保护者给我,所以你大可不必辛苦。”
“切,你说不跟就不跟?你说不要就不要?”他讥讽我,“你以为自己是家主吗?”
他说得对,我没有权力让他们如何做事。
“你反正也很烦我,为什么不让我们彼此都舒心点儿?各做各事,各回各家。我绝对不会到李师父那里告密。”我只能和他好好商量。
“没错,我是烦你。如果不是你到处惹祸,二哥不会死。他会像保护你姐姐和你两个妹妹的李家人一样,只需要看着,一辈子都不用身涉险境。”他更不明白的,其实是二哥,每次提到凤孤鸿那与有荣焉的骄傲模样。
这是我深知的,而且折磨着我的事实。那晚发生在船上的事,起先根本不愿去回想,后来是懒得多说。平安已经不在了。如果所有的人认为是我的任性害死了他,那么就让他们这么想吧,因为我的确是最源头的祸根。
“可是,你既然是我的任务,我必须执行到底。”三姐弟中,他是最安分,最想过平淡日子的一个。“只拜托你,能让我看到我的女儿长大嫁人。”
“不想为平安报仇吗?”我问。
“想!”他很坚定,“可也不是送死。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追查蓝蒙的行踪,而且还破坏了他几个藏身处。消停消停吧。都说你聪明,我只觉得你笨。打草惊蛇,也影响大姐那面的行动。”
“呃?”我竟然不知道李家也有动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