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刘青大惊失色。朱棣封她为妃?开什么国际玩笑!
她望向周子冽,看到他严肃地点了点头,心里猛地一沉。她咬咬嘴唇,抑制住心里的慌乱,问道:“为什么会这样?”
她不过是一介普通民女,如果不是周子冽和朱权,便是周清江这个桂林府的父母官都不会知道她这个人的存在。难道……她倏然抬起头来看着周子冽:“是因为有人说我是张三丰的徒弟?”
周子冽点点头:“不管你是不是张三丰的徒弟,封个妃而已,对他都没什么损失。他大概相信,这事不会是空穴来风,总得有些来历,不如封你进宫,慢慢试探,如果是真的,他岂不赚大发了?”
“怎么办、怎么办?周子冽,怎么办?”刘青这时已没有了平时的沉稳。这件事太大了,一旦处理得不好,那得罪的可是大明朝的皇帝啊!她拒绝就是抗旨不遵,是要全家杀头的;逃避……难道她还能逃到海外去?就算自己跑了,刘大春一家也跑不了;而且,她不愿与周子冽分开,带着周子冽一起跑又会连累周清江一家——似乎怎么都是一局死棋。
“别急,有我呢。”周子冽将她拥入怀里,“我来处理就好。”
刘青靠在他结实的胸膛,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刚才的焦虑和烦乱一下消散了很多。她问:“你打算怎么处理?”
“上去再说。”周子冽将她的腰搂紧,“呼”地跃上了屋顶。刘青从芥子里拿出两块坐垫,两人相拥着坐在了屋顶上。
陆宝成买这院子是一个闹中取静的地方,有些池塘和树木,四周的屋舍离得比较远。刘青和周子冽坐在屋顶上,可以眼看四方耳听八面,便是有功夫比他们好的人也不容易偷听。
周子冽将下巴放在刘青的头顶,开口道:“对不起,我一直没跟你说我的身世。刘青,我的祖父,叫周德兴。”
“什么?周德兴!”刘青轻声惊呼。
她即使历史没学好,但呆在明朝这么久,也知道周德兴这个人和他的遭遇。
周德兴,安徽凤阳人,是朱元璋幼时玩伴,朱元璋呼之为兄。他很早就为朱元璋效力,累积战功,迁左翼大元帅,后升指挥使、湖广行省左丞。洪武三年被封为江夏侯,后来被任命为将军,出征湖南、四川及广西。洪武二十年被派到福建委以防倭重任,筑城一十六。洪武二十五年,他的儿子周骥被揭发同宫女乱搞关系,以“帷德不修”的罪名,连周德兴在内的一家连坐诛死,家产全部充公。
“周子冽……”刘青紧紧抱住周子冽,鼻子有些发酸。周子冽不过二十岁,他这些年,经历过多少事?承受过多大的痛苦?
周子冽沉默了一会儿,才又道:“当年我祖父被派往福建,因要筑城,得罪了当时在福建任总督的于志兴,于志兴心胸狭窄,是一个睚眦必报的人。他看我祖父甚得圣宠,便利用太祖皇帝厌恶奸淫的心理,让他在宫里当妃子的女儿使计污蔑我三伯,以至我们一家被满门抄宰。当时我刚刚落地,还没上户籍,我师父跟我父亲交好,我父亲便托他将我救出,交给我现在的养父抚养。我的养父是祖父在广西任职时救活的一个小乞丐,祖父见他聪慧,便出钱让他读书,中了进士后又暗中助他升职,原是想让他成为自己在朝堂上的助力,却没想倒成了我的恩人。我师父是个方外之人,这种朝庭狗苟蝇营之事,他一向不愿理,只是教我武功,到我十五岁那年觉得我有能力报仇了,才将事情告之于我,由我来决定是否为全家报仇。那年我一知道这事便到了京城,想要伺机杀掉于志兴。只是那时于志兴大概做了亏心事,身边请了不少能人异士来保护他,朝堂上的势力也越来越大,我只要行事稍有不慎,不但自身难保,更会给养父一家招来大祸。我只好在京城潜伏下来,通过给人看病和卖药的方式,获得了一些人脉与金钱,手下也收罗了一批人,甚至在皇宫里我也通过放药威逼的手段让一些人为我做事。我本想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也用计谋让于志兴全家获罪问宰。可没想到还没等我动手,当今皇上就寻机降罪于他,将他满门抄宰了。”
“周子冽……”刘青听了这话忽然觉得一阵心疼,她抬起头:“你……当时很难过吧?”
“是啊。我从来没想过,自己会有这样的身世。后面踌躇满志地要报仇时,仇人却那样轻易地死掉了……”
凉风习习,树影摇动。刘青看不见周子冽的表情,但她能感觉得到他心里的难受。她伸出手,紧紧地抱住了周子冽。难怪,她在十六岁那年重遇他时,他是那样的苍凉悲恸,大概那时便是他万事筹备已妥,却发现仇人忽然没了,只能从京城回来,茫然不知所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