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先生,还是想不起;没有吃过什么药或补品。”刘青很老实地回答道。她总觉得周达明这人有些深不可测,一双眼睛尤其犀利,盯着你时会让你毛骨耸然,像能把你看透似的。为了打消周达明的怀疑,她好心地为他解了惑:“不过这段时间我天天爬山,开始觉得很难很累,现在就没那种感觉了。”生命在于运动,这位古代的医生不知懂否。
周先生沉思片刻,缓缓点点头。
林姨娘看周达明不再说话,遂笑道:“刘青是来找我们家二姑娘的吧?”
“是的,姨娘。”刘青甜甜一笑,“不知二姑娘可在家?”
“在的。”林姨娘笑着,转头向周达明道:“老爷,您看……”显然昨天已跟周达明提过这件事。她看老爷点点头,便道:“陈妈,带刘姑娘进去吧。”
“刘青,你终于来了?”刘青一进房,周小琴就兴奋地扑了过来。
这孩子可怜见的,刘青不禁怜爱地拉住她的小手,一面暗自庆幸自己穿到了不受束缚的刘二丫身上。走到书案前看周小琴坐下,她的心里却有些疑惑:“小琴姐姐,我看你父亲连你姨娘都有伺候的仆人,为什么你连个丫环都没有呢?”古代小姐都是不都几个贴身丫环的吗?这周达明虽然被罢了官,不会在回西山村时连女儿的贴身丫环都给卖了吧?
周小琴闻言,眼眸黯了黯,声音低落下来:“我原来在京城时是有好些丫环婆子的,不过都是我外祖父家的下人。外祖父恨父亲娶妾把母亲气病,父亲被罢官也没帮他一把。后来我们离京时,外祖母想留我在京里,我父亲不同意,外祖母一气之下就把下人都收回去了,而且父亲说,也养不起……本来我外祖母心软让翠儿跟来了的,结果她在路上得了急病,爹爹也没能救活她。回到老家后,姨娘想帮我挑一个,一直都没挑到合意的。”
说到这里她沉默了,出神地望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忽然她眼睛一亮,看着刘青道:“要不,你来给我做丫环吧?”一看刘青脸上的笑容僵在那里,忙又道:“你放心,我绝不让你做那么多事,不累的;有好吃的、好玩的咱们一块儿吃、一块儿玩。这样你就可以一天到晚陪着我了,我让父亲给你最高的工钱。好不好嘛,青儿?”
刘青好不容易才把脸上僵掉的笑容恢复过来,道:“我哥哥就我一个妹子,我要是到你家做丫环,他一定被人指脊梁骨的,我可不能害我哥哥嫂嫂被人骂。你看,现在你家不用付我工钱,我也照样天天来的呀,是不是?”万恶的旧社会,看看,好好的孩子都被教育成什么了,没有一点对人权的尊重,唉!看来她刘青的教育事业任重而道远呐!
“哦,对了,大家为什么叫你二姑娘?你家里不就只有你和你弟弟吗?”看着满脸失望沮丧,坐在那里半天不作声的周小琴,刘青忙转移话题。交浅而言深,最犯忌讳。有些话,还是以后慢慢再说吧。
“我排在我一个堂姐下面。”周小琴努力露出温婉的笑容。
“这样啊。”刘青看周小琴情绪开始好转,便道:“小琴姐姐,今天咱们学什么?”
“我教你认字吧。”周小琴毕竟还是个十一岁的孩子,说到教人认字,她开始兴奋起来,忙到桌上找出了《女诫》。
“鄙人愚暗,受性不敏,蒙先君之余宠,赖母师之典训。年十有四,执箕帚于曹氏,于今四十余载矣……”
跟着周小琴一字一字地念着《女诫》,刘青一边在心里暗骂班昭。狗屁才女,自己要自轻自贱,不把自己和自家女儿当人看就算了,还害了天下多少朝代的女子。瞧瞧都写些什么:“晚寝早作,勿惮夙夜;执务和事,不辞剧易”,“无论是非曲直,女子应当无条件地顺从丈夫”,“贞女不嫁二夫”……
俗话说:人必自贱则人贱之。你女人要自轻自贱,要以男人为天,自己自觉当一潭烂泥被男人踩在脚下,男人们自然巴不得如此,连理由都不用找——这本《女诫》可是天下尊崇的才女所著,你们女人不得以此为自己的行为典范吗?
只是班昭你要害已,是你的自由,偷偷在家里自称贱妇就算了,何必要写出来害人呢?
刘青心里愤愤然跟着周小琴念完全文,又拿过纸墨让周小琴教她写字。不过显然周达明对女儿的教育并不上心,或者信奉的也是“女子无才便是德”,周小琴的字写得跟鸡扒似的。
一看刘青写出来的字,周小琴就惊叫起来:“呀,你的字怎么写得这么好?”字认得快就让她够惊讶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