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雍看那武士四处搜索了一遍后点点头,遂压低声音道,“好吧,姑娘也不是外人,我就不瞒姑娘了。是这样,王爷上次虽差点丧命,可还是不甘心,总想还会有机会东山再起。没想到回去之后,发现原来安在京城和军队里的所有钉子都被拔出,手中再无可以掌控的力量。京里那位还派人来说,庐山之难,王爷不死,倒说明他命不该绝。既如此,如果王爷能够作个清闲王爷,安安份份的,他看在兄弟一场的情意上,以往的事便不再追究;否则,随时可再有庐山之祸。如此,王爷再有不甘,除了闲渡余生,再无出路。他原本强撑的意志,一下就垮了,整日借酒浇愁,本来身体就未恢复,哪里经受得住,喝了两天酒便吐了血。”
说到这里,许雍的情绪甚是激动,好半天才继续道:“我等极力劝解,终不能结王爷心头之痛。我听那日来接王爷的朱六说,您曾劝过王爷好些话,这些话,许雍听了,也甚是佩服!王爷回去,也曾屡次提及姑娘,还画了姑娘的画像挂在书房里,喝多了酒也直叫姑娘的名字。老夫看得出来,王爷心里,对姑娘情根深种,姑娘的话,想必王爷不会等闲对待。所以许雍想请姑娘往南昌一趟,再为劝说劝说。许雍身体并不好,日夜奔走十多天,亲自来找姑娘,就怕别人劝不了姑娘去南昌。还请姑娘看在许雍面上,往南昌一行。”
刘青听了,盯着许雍看了良久。
她如果真是十七、八岁的懵懂少女,听了一番话,一定会感动得不能自已,立刻前往南昌吧?
自知道朱权身份,她的那些心动,她的那些少女怀春般的情感,早已在这段时间里,慢慢平静下来。离开了那双深邃的漆黑眼眸的魅惑,她清醒的知道,即便是在宣扬自由平等的现代,灰姑娘的故事都已是童话;那么,在这样极度男尊女卑的强权社会里,痴情王爷的专一爱情,大概只是穿越小说写手们的臆想吧?
这些清清楚楚的现实,像一潭冷水,浸泡着那颗稍稍温热的心,终使它冷却、平静下来。此时的她,面对许雍前面的劝说、后面的解释,没有许雍期待中的感动,反倒疑虑顿生。
作为想要争夺皇位的亲王,有子嗣,是必要条件。现已二十五岁的朱权,封宁王、掌兵权已有十二年,怎么可能不妻妾成群,儿女满堂?作为历史上颇有名气的有才能、有野心、有妻妾的亲王,怎么可能像纯情少男一样,随随便便就对一个相处十几天的女子情根深种、对着画像借酒浇愁?她刘青,绝不会自恋到以为自己真有嫣然一笑便迷乱众生的祸水水平!
那么,许雍说的这些话,就让人颇费思量了。他想骗她到南昌去,究竟有何意图?难道,真是劝解朱权那么简单?
不过,玩心眼,她绝对玩不过这些古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她实在没有兴趣知道,更不想参与,只要这些人从此不要来找她便好。
想清这些,刘青道:“你既知我劝过王爷的话,就应知道,那天王爷是个什么态度。该说的话那天我已说过,如今再去,也没什么用。想不想得通,还得看王爷自己,谁也无能为力。至于有情没情的话,还请许大人不要再提,刘青一山野女子,与王爷之间,如天地之悬隔。刘青自有自知之明,从未有过痴心妄想。”说到这里,她拱了拱手,又道,“许大人还请回吧,也许你回到南昌,发现王爷早已想通,不用许大人再日夜忧心了。刘青还有别的事要办,这便告辞。”
“姑娘。”许雍又拉住刘青的袖子,急急道:“王爷是真的思念姑娘,老夫跟随王爷十余年,全心为王爷大小事出谋划策,王爷心思,许雍尽知。王爷大事谋划失败之际,还能惦记姑娘,可见王爷对姑娘深情。”
刘青淡淡一笑,道:“若真如你所言,王爷便会派人来寻我,岂可一去杳无音信?这次你来,不是王爷吩咐的罢?”看许雍被问住,刘青脸上虽仍有淡笑,心里却有一丝涩意——说没有一点点在意,那是自欺欺人,毕竟自己也曾心动,“所以,一切均是你自己胡想。你自己胡想没有关系,刘青这粗鄙女子的清誉也微不足道,可你这么说,把王妃、侧王妃等女子置于何地?许大人,你不用再说什么了,我是不会跟你去南昌的。”说完,不再与他们纠缠,运起功夫一闪而去。
刘青知道那武士的功夫并不如她,更别说还带着许雍这不懂武功的老头,自是追不上她。当下不紧不慢地下得山去,找到存放马匹的农家取了马,直往杭州方向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