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哼了哼,继续道,“谁说你们负责全都工事,只不过打打地基挖挖地道而已。役营目前已有五万役,四万五千役归官造和齐天造分派,特许北联造自由调用五千役。每三月为一期,期终由将作大匠团验收各部工造,不合格的部分,由负责造行自行承担返工延期的损失。”
兰生问,“工造如何分部呢?”
总将作已有准备,让小工吏下发工事分配图和文书说明,“分配和分部统一由管营决定。兰造主本该参与决定,但你服役身份实属不便,不能随叫随到参加讨论。不过,这些事琐碎,与兰造主精湛的工技毫不相干,兰造主没意见吧?”
“没有。”兰生瞄一眼分配图,呵,北联造第一期就是当地老鼠啊,而且才给她五千人,塞不满牙缝。不过,今日,她与官无争。
木林也有问,万分和气,“竞技场是兰造设计,采用居安开发的新材质,不用我们参与?”
总将作再度哼了哼,“竞技场和瑾王府的嬉斗馆差不多的,没什么新奇花样。材质不用你们居安的,砖石夯土就可,不过造得高一些,宏伟一些。外观半圆不圆的,方形更好。没顶太粗糙,要盖全顶,就不怕恶劣天气了。总之,我们正在大修图样。等皇上点头,哪里还有你们的事!”总将作感觉自己终于能出一口气。
褐老四忍不住,“正正方方不是更好,而是更容易。全顶?采光怎么办?大白天点灯玩蹴鞠摔角?”
北联造哄笑。
兰生却起身了,“就这样吧,请总将作放心,下午我们北联造就上工地。”
砖造竞技场啊,创举!不愧群英汇聚的官造,说得出这种大话,她一走,北联造纷纷走,留下将作,领匠,各部的头头,明明出乎意料得顺利,却背脊发寒的感觉,不少人互相干瞪眼。
欧阳阙伸了个懒腰,笑声大得有点惟恐天下不乱,“总将作大人,我绘制的皇宫也要大修吗?如果要修的话,皇上批示之前,就不用着急上工地,我可先去澄江大坝了。那边耽误不得,司正大人再三交代,夏汛之前一定要完成。”
对这个才华横溢的年轻造主,别人给面子,新上任的总将作却不忌讳,但觉他黄口小儿目中无人,“如今没有任何工程能与新都造相提并论,皇上金口玉言,安少相反复叮嘱,一切以新都为重。所以,本官建议欧阳造主还是就地待命得好。当然,你若是去帝都等消息,也可以。再远,就不用想了。”
欧阳阙打着打呵欠起身,“看来,我的图也是要大修了。大人说得对,新都为重,我不会离开帝都范围的。有什么消息,请大人尽早通知。我齐天造看不得北联造嚣张,势必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呢。”
他这么说,让总将作心情稍好。毕竟,利用好南造北造的矛盾,对官造控制民造是有很大帮助的。
民造近年取得了令人惊讶的进步,新工艺,新造材,工造外观不再单一,不仅是首发的居安造,自北向南,匠师们互相比拼,如百花一样争奇斗艳,整个领域出现了欣欣向荣的景象。反观官造,闭塞言听,以样板自居,紧守传统,批判民造粗制滥造。然而,事实证明一切。官造行大量流失客人,不但有富贾名门,商铺华楼,甚至官邸官宅都转找民造接手。
所以,新都造案,被官造当作是挽回名声的最后一战,百工府,工造司,密令暗示一层层下达,绝不能任由南月兰生和欧阳阙的设计原封不动全搬,如此一来,就成官造要听命于民造的指挥了。
且说北联造各行散去,只留新四造准备下午上工地,兰生请他们进了兰营。
“官造到这时候摆臭架子,我倒要瞧瞧,兰造想出来的,他们怎么造得像!”雷九还是气呀,“不过,咱今日不争,往后岂不是更让他们瞧不起?”
“做好自己的本份,他们也无话可说。”分派的图和文书是发到各造的,但北联造早已商定,不管官造分配,统一交给新四造,再行分配。所以,铁哥手上收齐了十几份图纸,一边说,一边在桌面上铺开。
兰生盯着桌面,也道,“除了他们强塞工匠和抢了竞技场,这两点没料到,基本上符合咱们的预想。本来就不稀罕皇宫,至于百官总务院,也是朝廷的地方,不沾比较好。粪道,排水道,输水管这些,总将作瞧不上,觉得麻烦又没有显功,估计想都没想,就给咱们了,好得很。”
兰生一顿,忍俊不止,“我最想看的是,他们怕我们抢功,不让北联造踏进皇宫划地半寸,等皇宫造完,才发现新都百姓都用抽水马桶和自来水箱了,皇帝和贵妃们却还得蹲马桶闻臭味,洗盆里的水,他们的笨脑袋不知道保不保得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