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中,太子正将一把血渍斑斑的剑扔在地上,神情狰狞,而死僵了的李氏已经面目全非,血肉模糊,四肢皆被砍断了,又飞出老远。贴身服侍的那几个小太监大气不敢出,低头立墙,知道对上太子目光的话,下一个要被分尸的就是他们了。
安鹄却没有一点畏缩。太子嗜杀是不错,但还分得轻重,拿来出气的,都是存在感甚微的卑贱之人。因太子自身的毒狠,也喜欢采纳毒计狠谋。他行事的风格每每正中太子下怀,才能为太子重用。太子很明白他想要什么,他也很明白太子的心思,两人一拍即合,各取所需。
“气煞我也。”太子发泄过后,大觉痛快,虽然骂着,脸色却好看得多,“要不是怕太后那儿不好交待,连南月萍那个小贱人一块儿砍死算了。”
“殿下,恕臣直言,此事与萍良娣倒没多大关系,都是她娘一人作主的。”安鹄挥挥手,小太监们忙不迭把尸体收拾到一起,罩了白布抬出去。
“话虽如此——”太子哼了哼,“此女自身无本事,娘家无势力,不能给本宫带来好处,白占着良娣的位子,本宫想想就生气。”在他看来,没有国师之女的称谓,南月萍当个暖床的丫头都算高抬了她。
“殿下,她毕竟还是天女和圣女的妹妹,还有南月兰生,留着她,与殿下也没坏处,多养一个吃闲饭的女人罢了。”安鹄虽是劝,听不出对南月萍有多少师兄妹感情。
“你倒是大度,不怕她知道你杀了她娘,找你报仇?”太子也怕南月萍恨上他。
“我已关照过,她娘疯糊涂了,看到她爹和邬夫人真死了,趁众人不注意,夺剑自刎而亡。”不能归罪于六皇子,安鹄当然也不会自己认账,“不过,殿下当真觉得李氏疯言疯语?”
“你亲眼看到了两人的尸身,难道还有假?”太子不太喜欢这种毛骨悚然之感,“横竖南月氏已无权无势,碍不了本宫登基当皇帝。那个南月涯,要不是当年他帮着奇妃,说老六有真龙天命,还有富国强民的大智慧,父皇怎会有废长立幼之心?如今本宫天命所归,可见天能什么的简直无稽。南月涯死了最好,若继续妖言惑众,本宫一登基就会砍掉他的脑袋。”
安鹄没再说心里想的事,顺太子的意,点头应着,南月涯和邬梅之死就算盖棺定论。
可是,安鹄离开东宫后,立即派心腹打探李氏口中所说的高人,也派人盯着六皇子府,太子则完全被蒙在鼓里。他虽然是普通人,但曾由南月涯教导十多年,见证过明月流的强大力量。对他而言,能者力量的衰弱是好事,意味着即便是无天能的自己,也可以将能者操控。一旦手中有几个厉害的能者,连太子皇帝这些人,他都无需尊敬。
然而,安鹄的这份贪心永远没有实现的可能,高人也已经是死人了。
对手比他快,比他强,比他狠。
☆、第315章 贼惦(上)
皇帝的归期一延再延,似乎水路旱路都不通畅,不是遇到大水就是山崩,以至于太子的婚期也改到了七月十五。皇帝回不回来,太子啥时候再娶,不是帝都人的热门话题,而是万和楼与东城浴场。
长风造酒楼,居安造浴场,虽然看起来是两码事,但人们不自觉就会把两者放在一起说。而这个话题愈传愈广,皆因庆云坊文人们的带头作用。如同明星坊一样的庆云传火了的人或物,全帝都会跟风,更何况长风和居安当年那一祭,万众瞩目,就想看看是长风吃瘪,还是六皇子妃掌管的居安不过尔尔。
酒楼和浴场都是房子,都是工造,很多方面有可比性。头一条,看谁家更恢宏总可以,神仙楼可是一眼内就把人震住。不过,随着两个建筑工程接近尾声,对这头一条,人们不太好确定了。
长风造主常豪这回绝对有报仇雪恨之心,学当初居安造神仙楼那样,将万和楼用竹架围高,打定主意要来个惊艳全城。
反观居安,不遮不拦,造得是结结实实朴素的方砖屋一大座,屋子虽是东城最高最长最宽的,还有分布屋顶的数根通天烟囱,但实在称不上恢宏或美观。人们想着没准最后会添漆上彩,凿纹刻案,弄出些惊喜来,却听说工造司随时都会来验收,显然就是一栋无趣的大号屋子了,不禁有点失望。
人心一变,口风也变,本来看死长风要丢人,就出现了对长风有利的传言。
风吹草动之中。两件工造的大日子定下。你说不巧都不行,明日药汤浴场试运行,工造司验收,而同样也是明日,长风造将拆架显楼交工了。金都帝城。人人为此兴奋,翘首期盼明日快到。盛夏酷暑的天气,气氛比温度还高,但无人惧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