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圻笑面作揖,“俞老,我又来了。”
“樊大人真是清闲无事,可我渣玉山没有好茶招待,请回吧。”老态龙钟,但气魄强盛。
樊圻丝毫不在意老头冷脸。对兰生道,“这位老人家姓俞,渣玉山人都尊他一声阿大,是查玉会当家人。”
俞老看向兰生,但最后却冲玉蕊说话。“你就是慈恩圣女?”
玉蕊应是。
“带你的人走吧,渣玉山不欢迎外人,更不信朝廷派来的人。”俞老边说边要走进庐堂去。
“老人家,玉蕊不是朝廷派来的。这里没有大夫,就让我帮大家看病吧,不然明天……”玉蕊要说屠坊的事。
兰生立刻打断,“玉蕊,既然他们不用你看病,你何必自讨没趣,咱们回吧。”说罢,伸手去拉玉蕊。
不料,俞老旁边的男子突然捉了她的腕子,疼得她顿时冒出冷汗,但她可不好惹,右手从袖边暗袋立取一根针,闪电般朝男子脖上拍去。
“住手!”俞老喊。
男子立刻放手,可兰生却不听什么阿大的,一针照样扎下。
小女娃惊呼一声,“爹——”
男子翻白眼,双腿一软,瘫在地上。
二三十个渣玉山人立刻围来,却被簿马的人挡住。一方是手持木棍饿瘦干的穷人,一方是钢刀在握吃肉长肉的精卫,而无果飞身护在兰生身前,流光出刀将玉蕊拉后,面对一个老头一个小孩,高低立见。
“你们这里到底谁说话算?我照老爷子的意思带圣女走,这位阻止我却是何意?”并非穷就值得她同情,兰生眸冷。
“爷爷,爹死了吗?”女娃子哇哭。
“小鱼别哭,你爹没死,只是晕了。”俞老道。
哦?有点眼风。兰生暗想,说话却仍冷,“一会儿就会醒的,不过要是再乱来,别怪我下手狠了。”她态度强硬,正因为明白情势。互相不识,对方只会以身份来看待她和玉蕊,那就是阶级差别,苦口婆心可说不清。
俞老终于明白兰生是这群人的头一号,而不是圣女,不禁疑惑她的身份,“你是多大的官?比他——”说的是樊圻,“当得大么?”
兰生声音沉冷,又穿男装,老爷子看得出儿子有气,却看不出她是女儿身。
樊圻连声道,“是是是,这位可比我的官阶大多了。老爷子您稍安勿躁,好歹听咱们一回。朝廷当官的,也不个个一样。”
兰生瞥过樊圻,“樊大人闭嘴,我没空跟牛脾气的人啰嗦。”
樊圻作个苦笑的脸,“子……”不能喊子妃娘娘,“大人也别这时候较真。渣玉山总共一千一百十八人,得病人数三百七十九,死亡数二十三名,还不到统计文册中定疫的比数,一切还有转机啊!”
玉蕊也道,“是啊,就算找不到病因,只要找出治病的方子,也能求朝廷解禁。”
“你俩倒是好心好意,但人家不领情,在我看来好笑得很。”兰生又喊流光,“带圣女走。”安鹄虚报五百多病患,当然是为了杀人有理。
“这位大人!”俞老突然跪了下来,“老朽听说天女体质不染恶疾,又是看病不能医病,就以为你们只是装模作样看一看,回去随便交差,其实已判我等死刑,故而无法平心静气。”
兰生这回可不扶人,“渣玉山不是农户么?老爷子说话斯文得很。”她还怀疑呢。
“俞老原是教书先生,和儿子孙女逃难来的。”樊圻却是为民的好官,扶俞老起来,“大家进去商量吧,吵吵闹闹耽误治病良机。”
玉蕊干脆无视兰生,跑进庐堂里去了,因为她的病人最大,亲姐也得靠边站。
走不了,就只能继续查,兰生跟了进去,听俞老讲述经过。
约摸一个月前,渣玉山出现了第一个生怪病的人。病者是个樵夫,一开始先发热发寒,以为只是普通的风寒,但第三日起脸上出现红斑,很快就蔓延到全身,然后红斑发泡流脓,第五日不治身亡。樵夫死后,他的邻居家中也有人生了跟他一样的病,数日后病故。如此一例接一例,才有了疫病的传闻。
“但老朽不信,樵夫家有妻有儿,两人均未得病,那些外边传闻一人得全家得,根本不实。而老朽请都府大人派医来诊,却是迟迟没有回音。樊大人自己跑来几次,但他既非这里的丞官,又帮不上忙,老朽不能寄望于他。”俞老叹气。
“是不是水源食源的问题?”兰生问。
玉蕊进来,“不是,我一来就让师弟妹们查过了。渣玉山水井只有三口,水质很干净。食源并非自产,从邻坊集市买得,如果有问题,也是邻坊的人先得病了,所以不太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