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管大。”兰生接得干脆,然后道,“你们三个不是要跟我说事?”
“两件事。一,组匠队。二,分工队。”铁哥不啰嗦,直奔主题,“阿木阿土带的匠是内部挑出来的,还未出师。但咱们手上的活儿越来越多,阿木阿土不可能盯着每一处,需要有经验的匠师。工队不一定扩招,但要细分小队,由熟手带生手。”
平旺笑着报喜,“大姑娘,贾州名绅王家要建新园,千亩的地,三十万两包整个工造,指名咱们居安造,正急等回复。”
兰生哦一声,“咱们居安要出帝都了?”
“没错,势如离弦之箭,挡也挡不住。”这是继六皇子府之后,头一笔大工程,而且得来全不费工夫,“据说常豪亲自去贾州谈,结果对方主动找我们。”
管宏也道,“大姑娘您不知道,我每次回家,多少人来问咱居安造招不招人,我家门槛都快挤破了。要不是爹娘有田在那儿,我也搬鸦场住。俺媳妇就有这个意思。”
木林去过管家,笑侃,“嫂子不但有搬家的意思,还有进居安造的意思,说大姑娘没道理不用她这么能干的人。”
兰生笑言好,“不是要分小工队?让嫂子管一支。”
管宏急忙摆手,“别,她什么都不会,上来就带工人,谁能服气?”
几人说笑一番,兰生便正色道,“目前居安刚起步,仍靠接活赚钱,看别人眼色吃饭,所以并非我舍不得花银子,而是收入不稳。我同意工队分细,但招匠的事暂缓。”
造行的惯例是常年养匠的。拿长风为例,财大气粗,帝都分造的造匠就有百余人。长风还养大小工头,有活没活都支取固定月俸,没有佣金奖金制,除非自己找财路。而长风一直垄断民造,直接和官造挂钩,所以没有什么淡季,工头匠人廉价养,因此长风常氏就发了财。
但兰生不想这么干。居安八十人都是全职,没活的时候,只发基本生活费,有活的时候,扣除杂七杂八的开支,留部分再投入资金,拿纯利发红包,人人有份。小气时抠门,大气时感人,也不在乎大家怎么看她。刚成立居安造时,她把这些制度一说,不少人暗地骂她。然而,随着完工,拿到别人两三年不休的工钱总数,就个个感激了。她既不生气,也不亲近,对事不对人。说实话,如果不是擎天寨出事,她根本没打算养这么多人。但是养了,就得尽量养到底,又没有别的财源,只有居安造的进账,所以才步步谨慎,精打细算。
“实在要招,得换一种规矩。匠师可以挂在居安造之下,但按每单工造结算,事先签契写明。没活就没钱拿。平时他以个人名义接活,居安不管。同样,他也可以选择签不签居安这单。”就像临时工人一样,不“包养”。
管宏道,“其他工造都用自己的匠。而兰大姑娘造思奇巧,用这种挂名的匠师,万一泄密或者偷学了出去,如何是好?”工匠是手艺人,手艺可能会带祖传或不传的密技。长风声势浩大,也是因为它旗下的巧匠如云,对于各种工造都有相当稳健的把握,令雇主们安心。而这种稳健的把握,是不会告诉别造的。
兰生笑答,“一旦竣工,全落了人眼,还用得着泄密或者怕偷学?光明正大学就是。况且,有些东西是学不去的。”指尖顶顶自己的脑袋,“铁哥的机关术,木哥的雕术,管头儿的辩造材优劣,平掌事的巧舌如簧,我一样都没学到。”
各人心中同时喝采。
铁哥同意了,“好,那就这么招,反正愿者上钩。”他知道,居安造的兰大姑娘,不是六皇子妃,也不是大国师之女,没有金山银山可以挥霍,也没有靠山可以欺弱,凭本事为造里每个人提供生活的保障。八十人是她的责任,她可以不背负,但背负了。
木林无所谓,但也不乐观看待,“造匠一般都希望造行养,旱涝保丰收,如果只是挂名,恐怕没人来。”
“那就继续和别的造行合作,咱们少赚点罢了。等我想到别的财路,到时也能包养了。”包养?哈哈!兰生手一招,无果驾车来。
“什么别的财路?”木林好奇。
“靠别人发粮,不如自己种稻。”兰生眨眨眼,动作利落地跳上马车,“太子今晚借嬉斗馆摆宴,我得回去盯着。”
“我看太子把你家当他家了吧,都借几回了?”木林嗤之以鼻。
嬉斗馆上砸了二十万两银子,玉阶看台玉石桌,中央渠火分隔,有摔跤场,蹴鞠场,箭靶场,赛马道,可升降的小擂台。半露天的碧空星空雨空雪空各种景,琉璃顶垂落的百盏流火大灯璀璨辉煌。坐落在贵宾席中,冬日有地暖,夏日有冰壁,刮风下雨都不影响游戏,已成太子最爱流连的场所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