泫瑾枫看在眼里,真希望这样愉快的景象能持续,但现实却不允许。
他一边走一边道,“这样的事不上心就算不上大事。太子坚持柳夏还在城里。封城之后就会挨家挨户搜查。他捧着父皇旨意,别说国师府,丞相府和王府都得配合,我们必须想办法尽快把人弄出城。”
惠公主将柳夏杀进太子府的事说了,金薇玉蕊立刻意识到事态严重。
“二当家为什么要杀太子?还有我寨里的其他兄弟呢?他是去接人的。为何一个不见?”流光掀开了帘子,那双看到玉蕊就冒心心的眼,如今寒星点点。
兰生还在犹豫该不该说,泫瑾枫却直接扔出一句话。
“因为太子下令血洗白岭,你们擎天寨已无活口。”
流光一步冲出,揪住泫瑾枫的衣领,暴露了女匪类的大力气,竟将他拎得只能脚尖点地,且任玉蕊拉着,身形仍能一动不动,“你说什么?”
兰生这时才发现,泫瑾枫的脸色泛青。原来他说内虚,并非撒谎。
呼吸不畅,泫瑾枫神情却沉着,“你既然听清楚了,何必我再说一遍?心里无法接受,但人死也不能复生。这时候……除了冷静……别学里面那……那人……报不了仇……纯粹……送……死。”
玉蕊急道,“流光,放手!你会把人勒死的!”又看兰生,“大姐,快来帮忙!”
“不用!”泫瑾枫促音阻止,“我倒要……看看……得多蠢……才会想要勒死唯一能救……”
话未说完,流光松了手,又出乎意料地跪下,抽吸着鼻子,仰着一张倔强却悲恸无比的脸,却就是不让自己掉眼泪,“求殿下救我义兄!”
这是流光第一次如此称呼柳夏。
玉蕊讷讷道,“流光……”
“他要是死了,就没人能为我擎天的兄弟们报仇。”流光知道,一直知道,爹死后,撑着擎天的人是柳夏。她很自私,只想图省力,什么事都甩给他。明知他是仗剑江湖的侠客料,却死死拖着他不让走,拿爹的遗命逼着他当山贼。迄今为止,她到底为山寨做过些什么啊!
流光重重磕了个头,起身摇摇晃晃往外走去。
玉蕊追上去劝。
流光却道,“圣女放心,我这人天生胆小怕死,也知道自己几斤几两。连二当家都伤成了这样,我不至于昏头冲去报仇。我只是想单独待会儿。”又回过头对兰生道,“泊三褐四那儿,你帮我暂时瞒着吧。我怕他们发起疯来,我镇不住,最后连这几十号兄弟都保不住。”
兰生点点头,“南月府地方大得很,你单独待会儿可以,别出门去,免得玉蕊担心。”
流光半晌才应,走了。
兰生随泫瑾枫走进里屋,看柳夏全身包成了粽子,躺在那儿活像木乃伊,但问玉蕊,“他有救吗?”
“外伤多处,失血太多,好在内伤不重,只要用药调理,应该不会有大碍。”玉蕊看病色,也会诊脉,一般的病还是会治的。
“能坐马车吗?”泫瑾枫问。
“等他醒转,养几日,大概——”
玉蕊的话也被打断,泫瑾枫道,“我说现在。”
“咦?怎么能行?他经不起颠簸的。”失血过多也会死人。
“那就是他的命了。”泫瑾枫冷冷说完,嘱咐小坡子,“把我行李箱腾出来,准备装人。”
小坡子咦一声,“殿下,您说行李不能多带,我就装了一只箱子。这要是装个人,您到北关那么冷的地方,穿什么呀?”
“废话少说,快去!”泫瑾枫又看看惠公主,“这人不能留下。”
“有皇子和公主保驾,算这小子运气好。”惠公主拉着金薇玉蕊出去,“我和你们难得见面,这就要走了,陪我看看老夫人去。”
兰生以为惠公主是让她和泫瑾枫独处,却见泫瑾枫走到柳夏跟前,对着他的脸噼噼啪啪拍打,叫人醒醒。她突然心中明敞。柳夏和她们姐妹仨有渊源,但泫瑾枫应该不曾见过他,为何这么积极救人?而玉蕊说了不能移动,泫瑾枫仍坚持己见。
“你该不会……”该不会什么呢?她想不出来。
“他前几日来找过你一次。”泫瑾枫一开口,却让兰生大惊,但不待她问,他就继续说了下去,“他本是来托付义妹和你带着的那些擎天汉,恰巧你们正闭关做模盘,所以撞上得是我。正好,我想拿三哥一样东西,就和他商量能否帮个忙。”
“……什么忙?”
“帮我把东西捎出来。”他在家养了那么久,难道真歇吗?“那样东西叫密水,是从某个地下钱庄将银子兑现的唯一凭信,认东西不认人。此次父皇南巡,由三哥负责路线,下面想捞油水,就得给三哥送钱。三哥从不脏手,有亲信帮他将银子兑了黄金存入地庄,少说八十万两黄金。密水是一种特别的石印,无法伪造。那个亲信被我买通,但三哥将他灭了口,他只来得及告诉我密水藏在哪儿。柳夏的身份不会让三哥联想到我身上,所以我想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