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一点令大家惊讶,与旧王府的图一比,很容易发现,除去嬉斗馆,北喜字竟原封不动搬用了旧王府北半边结构,只不过老楼换新貌,旧庭抹新妆,陈园穿新衣,再以水道为界,翻页一般,造出一模一样的结构,与之对称成了双喜临门。如此一来,不用大费周章拆旧填地,节省了各项开支,又让人耳目一新。太后连声道巧,因她最不喜铺张浪费,当场投了它一票。事后虽知是居安出品,亦是心服口服,赞兰生手下有能匠。
有些人是知道了却不肯承认,而多数人却压根不知道,只把兰生看成是雇着一批能干人的女东家,所以赞好常带着慧眼识人运气不错这样的词。但兰生从不反驳。她一直很清楚自己想做什么,既然做着了,就够了。这盘模是居安造每个参与进来的人合力制成,这成效图是皮球伯喜,加上她自己,改了又改。功劳不归她一人,夸居安就是夸她,所以她实在也不用反驳。
不过,临了太子一问,兰生一答,有点狗尾续了貂。
太子问,嬉斗馆和天籁馆是什么。
兰生答,两馆对外就是逢年过节招待客人用的。嬉斗馆为男子竞技,角斗,骑马射箭之类,戏赛的地方,也可供六皇子平时解闷。至于天籁馆,就是歌姬舞姬乐师戏子登台的地方,一般为女眷们专用,但也可以分为男女席,根据表演种类,一同观赏。
说了大概,人们却听得明白,就是吃喝玩乐的场所。
几乎同时,反应分两种。男的,多数表现出相当的兴趣。女的,多数露出轻蔑责备的神情,嬉斗馆也罢了,但天籁馆就太过份。虽说家家都有养歌姬舞姬,也没有专门造这么大场子的。然而,不论男女,都能感觉出两馆其实是六皇子妃讨好六皇子的。
太子原本因居安造胜出而不以为然的态度,也顿时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轻松笑侃六弟娶了一个贤良大方的妻。心里戒备一减,暗道南月兰生果然克老六,给老六整这么多好玩好乐的事,老六就彻底成窝囊废了。撇开幸灾乐祸,他还真有点羡慕老六,他家那位黄脸婆就没这么好的情趣,而且她自己乏味还不止,把他带回去的女人个个变成了她那规矩样。
太子终于真心友爱地笑了一次,皇太后却收敛了笑意。她道六皇子府又不是外头酒楼戏楼,天籁馆就不必造了。又道盲选果真太盲目,也未必公平,若事先听过造匠的解说,或者胜出者就不一样了。言语间不但对兰生大大失望,还恨不得摘了她的桂冠。
泫瑾枫却道,双喜少了一个口大不吉利,双馆一定要造,大不了空关着,今后另作他用。皇上立即帮着说不错,又说不过是节庆之用,而哪家没有宴客的地方,造得独特却也不必夸大用途。
皇太后得卖儿子面子,十分勉强地点了头。
散席后,坐进马车的兰生长长久久没说话,目光定落在模盘上。
快到新门里时,泫瑾枫才问,“兰生,你若说心里在意太后那些话,我是不信的。”
兰生收回视线,看了泫瑾枫半晌才回神,“太后说了什么?”
这丫头!白费了他一路担心,“从你答完三哥话,一直到这会儿,你都想些什么?”
“想内务局季公公能给我拨多少银两,想造材该向谁买,还有这么大的工程一年要完工,上哪儿找那么多工人和匠人,想……”所以,连高兴都来不及。
“为何一年就要完工?”何时设了期限,他怎不知?
“一年后你不是回来吗?总要有住的地方……你笑什么笑?”而且他还一脸自恋,兰生翻白眼,“我说这话,可没别的意思。”
“我笑我的,也没别的意思。”刺猬出来了,他得穿厚皮衣,“爱妃是否还有话要问我?”
“没有。”她答得飞快。
“真得没有?”眸细若叶,敛了月光,“难得我想跟你说说心里话。”
一根纤巧的手指顶上泫瑾枫的心尖,“殿下,您先长了心,再说——”
“我帮你作弊了。”他一把将她的手指捉了下来,任她挣扎却不放开,她安静了,又自然松手。
“泫瑾枫,没人让你说。”她咬牙切齿。
“买通十个评官也不是不行,一来时间不够,二来,拿买通他们一人的银子就能把全青龙殿的宫女和太监都买通了,我又何必贴了那些我看不顺眼的老家伙们。”单眼一眨。
这……这是无齿没节操的贿赂?兰生甩甩头,禁止自己深想问题,“分明就是他们看你不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