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变数,就是六皇子。
六皇子是皇上曾经最中意的儿子,龙袍密室案之后。三皇子成为太子,六皇子受宠的日子似乎已到了尽头。想不到他一醒转,皇上太后都亲自到新门里探望,更听说皇上后来还去了两回,并下令御医局内务司全力配合,数不清的名药珍药日日往里送。另选回封地多年的皇叔平王爷那座王府作为六皇子府邸,现成的广厦庭园嫌老旧。打算全部重建。说是失宠,倒似皇上补偿六皇子失了太子位。
六皇子是南月涯的大女婿,哪怕南月涯朝堂上处处受压,只要大女婿在,那些名门高门就会一直跟他保持面上客气。万一六皇子有朝一日权倾朝野,谁不怕呢?
兰生嫁泫瑾枫的时候。完全没想到南月府会有要靠她夫君来支撑的一日。不但自己的命运和他绑在一起,连同南月氏明月流都和他绑在了一起。
而六皇子的康复甚至决定了宅斗哪方的胜利。老夫人最终放手,襄玉抬进李氏娘家,当了某个李家郎的妾。七月十五,邬梅将正式成为国师夫人。虽然到如今。兰生发觉她娘对国师夫人的头衔兴趣并不大,好像瑶镇那些魂不守舍的日子全是自己的误会。李氏和南月萍因此跟老夫人也闹翻了脸,南月萍从梅园搬入她娘的院子,数日前母女二人更是一声不吭住回了李府,不知道又在计划什么让人糟心的事。
但李氏一走,南月府空气都新鲜多了。兰生被某人硬拉着复健,晨昏定醒的工作汇报变成晨昏定醒的散步闲说,每天早晚要逛府里一圈,而且还不是随便逛逛。老夫人那儿吃顿早饭,主院爹妈那儿吃顿晚饭,钟氏那儿都顾到了,一日讨一杯茶。这么转,金薇玉蕊和南月凌也跟着转,一大家子天天吃团圆饭。兰生自打进这府里,还没见过真融洽,托某人的福,见到了。
原来老夫人不偏心,就是一辈子养成了为南月氏着想的习惯,从大局出发,小事软糊;原来她爹的大男子主义其实是不擅长与人交际,得罪人的固执性子;原来钟氏对她爹有真情,本身不强硬,有些小心眼,但还明理;原来南月莎不爱说话爱读书,小小年纪看光了一屋子的书。等等,等等。
兰生带着一家子排挤她娘和她的偏见,一直隔居在偏僻的角落,没看到这个家其实还有美好的地方。宅斗,还没变成血斗,生死斗,只是在有限的资源里争取自己活得更好的一些努力而已。而世上哪有人心纯净一片的地方呢?就得互相磨,互相合,互相争,互相和,如此反反复复,却因为亲情,爱情和各种好的情感,始终不分离。
到了昨日,御医局终于撤去夜值,宣布六皇子已经完全康复,可以放心外出如常走动。兰生觉得老六早半个月前就很如常了。现在是超常,散步就像快步,她还有点喘,被他反笑她体力不好。
至于夫妻关系,如之前他说的,好好过日子,又如她说的,不吵闹打架。她出门的话,他在家养身;她不出门的话,她陪他在家养身。他说话时而阴恻恻寒森,时而妖坏气煞人,时而傲慢不讲理,一堆毛病,但好歹还没犯她最讨厌的贪色暴戾,怎么着都能对付过去。唯一令她奇怪的是,他就是不肯出门。御医都放话说小心照顾之下还是可以出去散散心的,宫里也不止请了他一回,但他就会诈不舒服,还是北内院里人人看得出的粗劣诈法。
御医们个个吊着胆子呢,病人自己说不适,他们当然不会强迫,还赶紧换方子。直到六皇子自己点头说好了,他们才对直到六皇子自己说好了,他们才敢进宫对皇上说他好了。
兰生问泫瑾枫为何装不好,却被他一眼看得好似自己很白痴。他说,好了就得应酬人了,作为一个皇帝的儿子,应酬会非常得多,而作为一个皇帝的儿媳妇,应酬也不会少到哪里。他和她大概这辈子也就这段安生日子可过,当然要趁病好好休息。
这不,昨晚才说,今天一早宫里旨意就到,让六皇子夫妇进宫见驾。
有花进屋给兰生梳头,一边有点撅嘴,“什么日子不好入宫,偏捡今日。”
兰生一向不记节庆,只记工程进度,就问,“今天什么日子?”
“乞巧节。”有花习惯兰生不时迷糊的脑袋,“前些日子不是收到柏老板的帖子,让咱们去玲珑水榭踩星桥呢?你忘了?”
“柏叔叔名堂真多。”这么说,兰生就想起来了,“京大少是不是也发了我帖子?他有什么活动?”有的挑,就要挑一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