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明日会有很多人瞧热闹去,我就算去不了,也未必不能知道真相。难道个个说谎不成?”奇妃伸食指轻点一下兰生的脑门,“六皇子妃造宅子,怎么想都不像话。可你既然都这么说了。我若不看明日结果,似乎还不好说你的不是。你真是跟你娘年轻时一模一样,想什么做什么的主。罢了,我暂时不管,不过——”
“娘娘,明日兰生若丢了皇家颜面,自然再没脸出门,从今往后守着殿下寸步不离。”应付得差不多了,“兰生告退。”
奇妃笑送着兰生,等兰生一走却肃冷了脸,让人找寒索过来。吩咐他调去南月府的宫卫明日要分出一半跟着兰生,并及时向她禀报庆云坊的详细情形。
寒索即刻传簿马来,照奇妃的吩咐下令。
簿马才知兰生那么忙进忙出到底为什么了。他告诉自己不该在意,哪怕近来他觉得六皇子妃还是不错的主子,见面既不摆架子,吩咐他做事也相当客气。只是过了一晚后,心里就有些沉,显在面上更黑,连一早来找皇子妃的圣女都看出来了。
“簿将军气色不好,要小心变成病气。”玉蕊笑言。
金薇皱眉,对妹妹神色无奈,“别胡说,你何时还会看人面相?”
玉蕊吐吐舌头,“怎么不会,看病先看面。簿将军生气呢,黑黑的一张脸。”
在来南月府之前,簿马不知圣女会说笑,天女会没辙,但她们在六皇子妃这间小小的院子里会欢闹会撒娇,像寻常人家的女儿们。
“天女大人,圣女大人,今天也要随子妃娘娘一起去庆云坊?”
带他的老校尉说过,不能建立忠心,就不能成为最好的侍卫。他迄今碌碌无为,并非他不愿,而是皇族里没有让他能许下肝胆忠诚的人。昏聩的皇帝,各有心思的宫妃,几位毫无品德的殿下,他冷眼旁观,谁也不想选,谁也不值得。
“簿将军知道了?”金薇看他一眼。
簿马点头,“奇妃娘娘吩咐下来的。”
“奇妃娘娘也知道了?”玉蕊惊。
“我还以为大清早麻雀吵,想不到是两位好小姐和簿将军在聊天。”有花开门,对簿马谨慎一瞥,“早膳已摆好。”
玉蕊往亭子里看,“大姐怎么不在?”
“还在跟六殿下说话,你们先用,省得凉了。”有花转身就走。她今日也要跟去,所以得先打理好家事,很忙。
而金薇,玉蕊,簿马,不约而同往六皇子寝屋看去,很——怀疑?
“今天我是打算豁出去了,遇神杀神,遇佛杀佛,你要是能灵魂出窍,也可以来看看。”兰生却难得没运动,而是难得在老公屋里打了个盹。夫妻生活这么“和谐”,仿佛一辈子也能过得下去。
床上的人当然不会回应。
兰生走过去,弯腰近看着他。妖美不再,面颊深陷,颧骨高起,面色连刚出宫时的微弱光泽都不带了。
“你母妃说我瘦了,可我觉得你才真瘦了。一直都只喝汤药,终是撑不下去的,你大概也知道。”植物人可以靠先进的医学仪器和药物助活几年,甚至更久,但古代呢?这人现在还能呼吸。她认为是创造了当世的医学奇迹。
“想活,就赶紧醒。想死,就别不舍。”她的手不知不觉伸过去戳戳他的脸。
然后,明明白白,她看见自己的指尖凝出一缕紫气,随着他的呼吸,进到他身体里去了。
她一惊,想收回手,身体竟动不了,紫气卷成了她最熟悉不过的风。很快在他身上浮起一层。微微起伏。他的呼吸有力起来。风层转眼就变薄了,似乎从每一寸露在空气中的皮肤里渗入。接着,她的掌心出现成形的紫风,卷得越来越快。全给他了。
但没多久兰生就察觉到,这回的紫风并非像前几次一样心随念转唤出来的,不受自己控制,正由六皇子身上某种解释不了的力量源源不断抽取。
脑海里立刻冒出四个大字:吸星大法。虽然觉得好笑,但几乎同时,她开始奋力往后挣。这么一挣,像磁铁一般的力量就更强了,竟产生拉力,将她整个拉向他。
“子妃娘娘?”
小坡子充满奇怪语气的声音。乍听起来很远,但兰生抓住了。开口想让他过来,喉咙里却发不出一个完整的音,憋得她都急冒了汗。
咕噜噜——
眼前景象一变。气泡无数,正在上升。除此之外一切浑浊不清。身上很冷,手一握,水质感。脚下踩不到地,好像一直往下沉。水草往仅有的一团光亮直上,却又始终温柔刷着她的脸。胸口都快炸了,无法呼吸,越来越模糊的视线里,光圈缩成了光点。忽然,大颗大颗的气泡压向自己,光点时隐时现,如顽皮孩子的手遮在她的眼睛,却又不能完全覆盖,玩猜猜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