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珍站起来,期期艾艾,“娘娘恕罪,奴婢来看望殿下,瞧他憔悴消瘦,悲从心中来,说了几句不该说的话。”
“没关系。”明珍立得离主位太近,兰生不想头发遭她唾沫攻击,于是让香儿在亭中摆晚饭。“从宫里调到这里,心中难免落差。不过,一切只是暂时的,等殿下好了,搬进六皇子府,该享福的会享福,该受宠的会受宠。身体要真那么不舒服。等御医来了也给你瞧瞧。”
流光内伤已好,只是赖着不走,而圣医谷的弟子不用看顾,北院就没有诊病的人了。
明珍是瞎怨的。虽然吴管事派她一些事做,都是累不着的轻松活儿。她没受六皇子另眼相看之前,就是普通宫女,一点没那么娇弱,手上没起泡,也压根没瘦。
“明珍知错。”但认错态度比较没诚意。
“明珍刚才仔细瞧了殿下的气色。似乎又好了不少,随时要睁开眼对奴婢笑呢。”提醒某人,六皇子醒后仍会宠爱她,最好别太嚣张。
兰生某根神经大条,听不出这种隐晦,“心诚则灵。今日为殿下祈福。我也有些累,想吃了晚饭就休息。看你说得这么辛苦,就不用你跟前伺候了。早点回去歇着。起早也不那么艰难。去吧。”听不出,不代表她会对老六的女人慷慨善良,笑里磨刀霍霍。
明珍让那把刀剐见了骨,清楚意识到自己的身份,憋得一肚子气,却不敢发作,闷声福礼退下了。但在门外看到簿将军和钱管事,眼皮一跳。转念又想自己是六殿下的人,又获奇妃娘娘信赖,那个冲喜皇妃不能拿她怎么样。当下放心。摆高姿态走过。
兰生瞧明珍走远了,抬眉冷笑,“簿将军失职。内院有六皇子养病,却什么人都随意放进来。”墙外她不管,墙里是她严守的地盘,不容阿猫阿狗随便乱窜撒野。
簿马一怔,想明珍是六皇子的女人,但不顶嘴,“卑职愿意领罚。”
“我知你们怎么想,但明珍月珍半年前就被殿下遣出了月华宫,即便受宠,也是曾经的事了。半年里谁知道两人在宫里的情形,若被不良居心的人买通,对殿下做出不利的事,可不是你跟我承担得起的。”兰生只要拿出对建筑的全部热忱,什么斗都可以不在眼里,心思奇敏。
一番话说得簿马神色凛然,“是卑职设想不周,今后南月府里任何人进内院,必先通报娘娘。娘娘若不在,便不放入内。”
“或者问有花,她掌管着内院。我不在,问她也一样。”兰生根本不管簿马这些宫里派下的人,如今光明正大出门,用的理由只有一个,为六皇子祈福。
她也知众人心中疑惑,不过在这个家里,目前她是最大的。即便肯定有人会往宫里送消息,告她的状,只要宫里不找她问,她就当不知道。
簿马道是,下去传令。
钱管事暗道厉害,躬身垂脑,“娘娘,吴管事今日不在,小的前来听吩咐,不知可否?”
“你来也一样。”她打算使坏心眼,“明珍跟我夫君哭手起泡瘦如柴黑似炭,可我瞧她仍是水灵灵的。要是六殿下醒了,她还这么告状,六殿下因此怪我小气,我岂不是很冤枉?”
钱管事觉得自己挺聪明,但兰生说这话,他愣没明白。
“娘娘的意思是——”
“在六殿下醒来之前,让明珍伤手瘦身晒黑的可怜模样显现。这么一来,怪罪我,我也心安理得,不至于特别委屈。”身为正妻,让小妾都不是的女人欺,那可太孬了,没法忍。
钱管事转过弯来。一般大妇会暗里对付不听话的妾室,在夫君面前撇个干净,他家大小姐却是反其道而行之,小妾控诉的,她全揽了,还要捅给夫君瞧。这霸气!他虽然想叫好,就不知六皇子怎么想了。
他但应,“小的知道怎么做,明日起会让明珍姑娘多晒晒太阳的。那位月珍姑娘呢?”
“她没来哭,照之前派活儿就是。”兰生说完,让钱管事离开。
小坡子回过神来,对一旁呆站的两个宫女吩咐,“少说话多做事,要是我听见你们多嘴,小心自己的命。”
两宫女唯唯诺诺,到厨房端汤水去了。
兰生将小坡子招到眼前,“你倒挺识时务。”
小坡子咧嘴一乐,“奴才对殿下忠心耿耿,娘娘既然嫁了殿下,奴才当然也对您忠心,可不是见风使舵。”
“就是说,将来六殿下醒了对我冷遇,你也对我冷脸,一切以你正主的态度为准?”兰生开始吃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