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薇一瞧,果然如此,而且渐渐保康符越来越多,再找不出一个假的来。她不禁望着兰生发呆,换了自己,做不到如此从容,还安定了人心。她,只会清冷避过,可能连那个孩子也救不下。
感觉金薇盯着自己,兰生暂不理,铺开一方丝帕,将假符挑出,然后才道,“有空佩服我,不如帮我找假符。”
金薇回神,“谁佩服你?让别人做好事,自己揽千恩,皮厚之极。”
“你可以不做这件好事。”兰生耸耸肩。
她不做,失信的就是她和玉蕊。金薇哼了哼,放下那时问这时,“找出来要干吗?”
“做成帘子,挂在你未来姐夫的寝屋里。”室内装修也是兰生的强项。
“……”金薇从不知自己也有张着嘴说不出话来的时候。
“你可能不了解六殿下,他不是一般人,保康祈福进不了他的耳。不如这些咒骂,天天指戳着他脊梁骨,夜夜晃在他梦里,他一定很快就会活蹦乱跳起来砍人出气了。”就像有人弄一面警世言的墙,提醒自己该当个好人一样。
“我不知道六皇子是否不一般,但你肯定不是一般人。”当帘子挂?怎么想得出来!金薇发现自己也有点被人带坏,居然觉得好笑。
兰生这么忙活地进了皇宫,收集到一张帘子的骂份,满意!
第140章 闹喜
哗啦啦,哗啦啦,水声欢唱。
兰生拿下红盖头,坐到窗棂前看那片水景。时隔不过月余,雪景变花景,仍令人不得不赞叹它的美。今晚无月,但水边放置着盏盏金灯,潭中如落满了月辉一般。瀑布濯濯点星,似引天河之水浸月华。
然而再美,失去主人的景致就成了荒物,金灯雕琢也不过是刻意讨喜。反而被宫女们遗忘的长亭幽暗,恰恰又是主人以往最钟爱之处,可见繁华已到了尽处。
是地方太大,还是真冷清?她独自在寝殿中半个时辰,竟看不到一个人,除了水声,只有遥远的炮竹声和鼓乐声。这个时间,本该是新郎待客敬酒,如今看来缺了新郎照样可以很欢。
一根红绳,一头系着六皇子本命玉印,一头牵她进了月华宫。小公公拿着六皇子的喜服,完成皇家大婚之礼,拜皇帝奇妃为公与婆,拜太后为祖母,拜宗庙方位为帝媳。仍是那根红绳,送她入镜月喜殿,一张张陌生面孔来贺喜讨赏钱,由陌生的宫女发红包,因为金薇只能送到月华宫外。
自始至终,新郎没有出现。
她以为至少能在寝殿里看到某人躺着不动的样子,但此刻仿佛天地之间只剩自己。这让她没法不怀疑,六皇子已经挂掉,而她嫁给了死人牌位。
不过当她心理调整差不多的时候,门开了,又跑进一堆的人。
官媒婆笑得像朵老花,“恭喜娘娘,贺喜娘娘……”见兰生去了盖头。想说不妥,又想想这场婚仪横竖做不完全,就算了,“婆子以为六殿下身体欠安,要省去最后这交杯酒呢,谁知六殿下竟这会儿醒了。娘娘真是带福气的人,想来用不了几天。六殿下就会康复的。”
婆子让开身,兰生看见了她的新郎。
他伏在太监背上,手脚随背他的人无力晃动,怎么看都不像“醒了”。宫女们叠高了被子,又齐手将他搬上。终于能让人看到正面。
白玉面,微瘦。墨妖仁,光白。红龙纹的喜服像麻袋,松垮。软绵绵的身体动不动要人扶正,什么表情也没有,什么妖气也没有。
正如泫冉所说。这是个活死人。睁着眼却不聚焦,还喘气却不动弹。
婆子仍说瞎话不遗余力,“娘娘您看。殿下气色多好,这么坐着谁能看出来是病人。”
“别顾着说了。”兰生真心觉得太吵,“趁殿下精神好,快些喝了交杯酒。说起来。殿下可以喝酒吗?”
“娘娘放心,是御医局调制的药汤,并非真酒水。”背六皇子进来的小太监回禀。
兰生想起是那日花王会跟在六皇子身边挺会说话的小厮。但她不热乎,坐到榻前,任宫女将六皇子的手绕过自己的手肘,看着闭合嘴巴喝汤都要两人服侍的男子,平静喝了自己那杯。
酒。无味。
令她欣慰的是,唠叨她一天的婆子终于走了,其他人退到了外殿,世界终于清静美好。她坐在桌前,隔望着这时躺得直平的 ,她的丈夫。
起先一点感觉也没有,而后那张妖美邪恶的脸在脑海里鲜艳,哪怕只有点点滴滴数得清的片段,她承认,比起活死人,宁可他病得有知有觉。虽然肯定会跟她过不去,可她也不那么好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