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生大奇,拿起符来。几乎同时,小黑就不叫了,但眼珠子溜溜看着她的手。连试几次,放符猴叫,收符猴不叫。
“小黑,要我戴起来么?”她边说边把符收进锦袋中,一抬眼发现小黑重新坐好了,心里不禁疑惑万分。
这符是她娘给她护身的,这猴子跟她娘八竿子打不着的关系,它着什么急?
兰生再拿出符。那是折成的三角形,折进去的一边粘密了,要打开就得撕坏。凑在眼前想法子,灯光折射符纸面,让她发现上面竟有个图案,因为几乎和黄纸同色,乍眼很难看出来,仔细却看也不清楚。似乎是花瓣,又像叶子。
但听院门响,有花和香儿她们走进来。香儿看到小黑和小姐在一起,连忙跑进亭子把小黑抱走,一脸防备着不良主人的模样。
小黑却还不肯让香儿抱,七手八脚挣脱了,仍跳到兰生面前乖乖蹲坐着。
兰生得意,“香儿,小黑喜欢你小姐呢。”
香儿照样抱走,“小黑,跟我吃饭去。”
一听吃饭,小黑就不挣扎了,攀着香儿的肩,大眼亮亮看着兰生。
“饭桶。”卖萌?兰生不吃这套,问有花,“你们哪儿去了?回来半天不见一个人。”
“明天工造司的匠师们要来上工,吴管事让我们帮忙整理出一间屋子,他们专用的。现在外院十分缺人手,个个恨不得多生一双手脚。如果这两天你照旧要出门,我能让香儿她们去帮忙么?”有花将院里的灯点亮。
“我即便不出门,她们也能去。”新娘的一切由新郎那边搞定,兰生将符给有花看,“帮我看看上面是什么图纹。”
有花到底学这个的,往灯光下平眼看,“东海贝壳腾,大巫符。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也好意思当夫人的女儿么?要不要我教你?”
“贝壳?”这么说也有点像,兰生将符收好,仍搞不清猴子为何那样反应,“我是不好意思当我娘的女儿,这不也是没办法嘛。”
有花哑然。
这日深夜,有花突然惊醒,虽然兰生早不让人在房里值夜,她还是有点不放心。出来一看,兰生屋里还亮着灯,无果坐在门口打坐。
“她还没睡?”有花问耳力好的人。
“半个时辰前静了。”但无果不好进去。
有花推门进去,看到兰生趴在书桌上睡着了,上前轻推,“到床上去睡。”
兰生却没醒,趴姿照样睡得香。
有花没辙,拿了帛被披在兰生身上,吹灭灯走出屋,惯常对无果抱怨,“真不知她怎么想,要冲喜的新娘子,不闹不哭,叹气都没一声。”
“哭闹没用。”无果却觉好理解。
“你俩倒是想得通。万一六皇子没几天死了呢?”寡妇?有花不敢想象今后日子有多凄惨。
“总有办法。”路就在前头,直直不拐。
有花惊瞪着无果,“这些日子你被她毒化了,死了丈夫成了寡妇,还有什么办法?什么办法都没用了!”
无果不响,他知道自己的位置,对那个女子无比坚信,因此无惧无忧。
静夜一过,国师府再无安宁日,慌忙的人,慌张的心,慌慌得,就到了正月二十七。
这日,北内院已收拾一新。主屋合并了旁屋,做成明亮堂间合左右一双寝间。从大件家具到墙上挂饰,照宫制全换新。
红帛红字红烛红帘,满目皆喜,但在铜镜前为兰生梳头的有花脸上没有半丝笑。
“宫里也管太多了吧?无果被要求迁到院外住,他年纪虽小,毕竟是男子,我还能明白。但把厨房两丫头调出去,说要另派厨娘来,今后咱们要弄点吃的东西还得求人。而明天会不会连我和香儿都不能待这儿了,调宫女太监来伺候?”她叨叨不停,“哪像借住驱病,跟弄了个行宫别苑似的。院外高台就有三丈,吴管事说要造阙殿,也是六皇子和你今后要住的寝殿。住那儿的话,有一个好处,可以俯瞰国师府,老夫人都得仰头看你,更别说李氏南月萍了。”
兰生自然知道阙殿,一方面好笑毫无实用性的石台堆砌,另一方面感叹“才多气粗”好办事。百来号工匠,没有预算,造起来才能神速。
“还说六皇子喜水,住处要有山泉流瀑,所以要把湖填了,改成翠山青泉飞瀑玉亭。我听着都乍舌,得花多少银子。吴管事说,至少已花了这个数。”有花张开五根手指,见兰生不打算问,自己接自己,“五千两啦!”
兰生额筋一跳,禁不住道,“哪会有那么多?”同样造房,她把一文钱掰两半在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