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光听完第三遍,才大致明白了,问兰生,“你要让我们兄弟杀人放火,我们也要干?“泊三道,“大当家,杀人放火就违反大荣王法了。可以不干的。”
“……”流光一噎。“你说的调度。到底是干嘛?”
泊三道,“体力劳作,大致就是做工,种田。搬运,水上陆上各种需要用力气干的活。不错啊,包食宿,还可能有工钱拿。”看向兰生,“大小姐,什么样的具体情况能发给我们工钱?”
“……”流光想磨牙,但磨不动,“你个两边倒的杂草根子,是谁说种田这活干不了。天生就是吃贼饭的?”
泊三打哈哈,“大当家,这行饭越来越难吃,而且二当家那个样,你也不是不知道。”讲一半又倒兰生那边去了。“大小姐,我识字认数,还会拨算盘打帐本,您看有没有地方用我?”
流光简直要背过气去,“臭小子,是说这事的时候吗?心里还有没有自家兄弟?”
兰生对泊三点头,“我看你能读字还通意,若你大当家能签这契,应该能派你大用的。”
流光切一声,“说得不清不楚,也不知道你打什么坏主意,一寨子的兄弟怎能随便交给你这种人?若是圣女让我签,我二话不说。”
“不答应就算了,与我没损失。大当家安心养病,横竖这里外都是我的地方,吃的穿的,每日用药,要从我那儿支,我一定好好待你。”兰生一脚跨出去。
流光听着不对味,却犟得很,“有什么了不起,你不给,还有圣女大人呢。她可是慈悲心,不能不管我的。只要我开口,她立刻会帮我救人。”
兰生笑出声,收过另一只脚,出了屋。
流光发现泊三愣瞧着还在晃动的门帘,呸他,“这女人一看就不像好人,帮就帮,还有条件,我会答应才怪。你别傻,契上说得好听,什么自行自由,就想当我们狗使唤,哼!求她,不如求圣女。”
泊三说句大实话,“圣女虽仁慈,却无魄力。她能做什么呢?到军司说咱们兄弟是好人么?东平王西平王两位世子不是吃干饭的,一年前二当家那案子,就是他俩合力怀疑到咱们寨里的。圣女没心眼,再把那两位招来,大当家你和二当家都完了。”
“闭嘴!吵死了!”流光嘴上虽凶,心里却明白泊三说得对。
静了好一会儿,她才道,“你把那纸上的东西再给我读一读,慢点儿,先一句,我说行了,你再读下一句。”
天女冷,圣女洁,刁女妖。真遇到麻烦,似乎最后一个才有能力解决。只不过,流光打心底有一股抵触情绪,总有如果签了老爹传给她的家业就到头的大不妙感。现在就是一杆秤,看兄弟们的命和她从来不灵的预感哪个更重。
兰生回到院里还没坐热椅子,有霞来传话,说宫里来人要全家去接旨。有花拉着有霞问什么事,有霞只道不知。几人赶到前庭正堂跪听。
头发灰白的公公细嗓子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天女南月氏金薇主持明月殿劳苦功高,为大荣社稷带福厚运,今已到待嫁之龄,朕体恤父母心百姓愿,将选送宫中之画像发回,允南月氏可自行为其择适选婚配。钦此——”
众人高呼万岁。南月涯双手接了,起身笑请公公喝茶去。一家子女人们往内宅走,心思各异。
老夫人的表情既没有不高兴也没有很高兴,看向身旁娴静若水的邬梅,目光若有所思。李氏面沉若霜。她本来是一个别人难看出心事的人,也许因为南月萍起势了,有些不淡定。金薇不当皇妃,南月萍夫婿的选择范围就小了一大圈。钟氏走在金薇旁边,捉手轻拍,此时无声胜有声的支持。玉蕊的眼睛都红了,为自己的亲姐姐终于不用嫁老头子而激动。南月萍大概没看到她娘的脸色,勾着玉蕊笑眯眯。南月莎走在玉蕊之后,对并排的亲小弟南月凌不搭理。
旁观者的兰生看来,战场原有的势力已打散,出现了新的格局。
南月凌回头,对落在最后的兰生做鬼脸,然后脚步悄悄慢下,跟兰生一起走,小声道,“这下好了。”
兰生回,“喜事。”
然后两人不再说话,都能感觉这家里并非人人当金薇婚事发回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
老夫人突然道,“邬氏,李氏,钟氏,你们三个去我那儿坐会儿。这眨眼就要过年了,家里好多事我虽不管,真要不闻不问,还是有些不放心。”
三个儿媳妇同声道是。
李氏面上一抹暗喜,邬梅始终高雅,钟氏悄看一眼邬梅。兰生此刻观察细微但不放在心上,转身去主院则是秉着掌握信息的决胜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