梧桐相待老(242)
木头却已闪身不见了。
扶疏再想不到平日里默默守着他的木头竟已这般自主了,再不是那个呆呆跟在他身后要学这学那的木偶人了!也许早就不是了吧,为何从未注意到?说什么当他是兄长!他哪里将木头当作兄长了!扶疏讽笑自己一番,狠狠扇了自己几个巴掌!一日之间两个哥哥都没了!这世上最亲的人都被他害死了赶走了!真是自作孽不可活啊!
扶疏跌坐在地上,环顾这个曾经生机勃勃的院子如今死气沉沉,狠狠心,挥袖将院子化成了灰烬!
扶疏不晓得诛神族坐落在哪里,不知去哪里才是离他们远些,才能躲过,便干脆隐去一身神气,如个凡人一般,走到哪儿算哪儿。
事发突然,扶疏身上半点值钱东西都无,只能幕天席地,露宿街头了。扶疏笑笑,如此正好!他这般的害人精,还有什么资格住好吃好?!
也不知是不是在刻意为难自己,扶疏一直在不停的走,渐渐的鞋破脚破,衣衫褴褛,脏污不堪,和个乞儿无甚区别了。
走得累了,他便无论哪里就地而坐,经常被人连敲带打的驱赶,身上又多了好些伤,火烧般的疼!扶疏摸摸那些血痕伤口,笑了。
“兄弟,你莫不是傻子?别人打你你还乐意?”
扶疏寻声望去,是一个乞儿,看那打扮,竟还比扶疏体面些。扶疏笑笑不说话。
那乞儿又道:“你想必刚沦落至此不久吧?还不懂这行乞的行道!如何能一屁股坐到人家大门前呢!咱都是晦气的人,坐人门前可不是要给人招灾招难吗!能不挨打吗?!得像我这样,找处不碍事又显眼的地方坐着,碍不着谁,自然无人赶,显眼便能招来善人给点碎银果腹,一举两得!来,你过来我这边,其他好地盘都有人了,你若不小心占了人家的窝,少不了又是一顿打!”
扶疏想说他不是乞儿,也用不着讨银果腹,可那乞儿不停招手唤他,扶疏便一瘸一拐过去了。
走近后,乞儿好生端详了扶疏一会儿,啧啧几声道:“这般年轻,又生就一副好模样!怎就沦为乞儿了?!可是太不上进了?”
扶疏笑笑,点头。
乞儿摇头道:“那便是你活该了!有手有脚的做什么不比做乞儿强?!”
扶疏又笑笑,道:“老伯说的没错,我活该!”
乞儿又摇摇头,从面前碗里拿起小半个发了霉的黑馒头递给扶疏,说:“我就剩这点口粮了,看你瘦的皮包骨的,想来是饿久了,拿去吃吧!”
扶疏谢过:“多谢老伯,我不饿。”
“你都这样了,还挑拣呢!”乞儿将馒头丢进自己嘴里,吧嗒两下咽了下去。
扶疏靠在背后墙上,闭上眼睛说:“老伯,我睡会儿。”
乞儿嗯了一声,便不管他了。
不成想,扶疏说的睡一会儿,竟是睡了个多月,他醒来睁眼时,看见好多双浑浊的眼睛正盯着他,吓了他一跳。
“醒了醒了!”有人嚷道。
扶疏坐起来,正好瞧见先前让他地盘的乞儿拨开人群爬过来,满脸惊讶的看着扶疏说:“你真的没死啊!”
“死?老伯何出此言?我与你交代过的,要睡一会儿。”
“睡一会儿?你可知你这一睡月余都过去了?”
月余?扶疏稍稍愣了下便明了了,他又像儿时那般不自制,放任自己沉睡了。想起儿时,扶疏便又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溪午,心内默默唤了好几声“哥哥”。
“小伙子,你这是病吗?如何能一睡月余?不吃不喝的,不饿不渴吗?”
扶疏顺势点点头说:“算是病吧。”
“这病可稀奇了!他们几个天天嚷着说你睡死过去了,要将你丢去乱葬岗,幸亏我天天拦着,不然你可真就没命了!乱葬岗那处多的是叼人肉的野狗呢!”
“多谢老伯了!”
“勿需客气!我也沾了你的光了,你睡在我身旁,竟让我讨得了不少银钱!想必那些妇人姑娘家的,瞧你长得俊,便丢得比往日多了些。你看!这些银钱够我们吃好些日子了!”
扶疏朝乞儿的破碗里望去,确有不少碎银子,笑笑道:“老伯自己拿去花用吧,就当谢你让席之恩。”说完站起来要走。
乞儿拦住他,“天快黑了,你要去哪儿?”
扶疏说:“随便走走,老伯保重!”
乞儿便只好看着扶疏去了。
自那以后,扶疏当真学会了挑拣卧榻之地,倒也不是怕挨打,不过是想睡得安生些,睡得安生了便能做美梦,梦里有他的哥哥,梦里一切都未变。
但他没了老乞儿护佑,屡屡被人踢醒打醒或丢去乱葬岗,回回都醒得身不由己。他也从不反抗,别人打他,他便任打,被丢去了乱葬岗,他便择处没的尸骨的地方继续睡,奈何夜间野狗嚼骨的声音实在太大,扰他不得安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