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16)
还好酒店楼下有一家24小时便利店,两个人进去喝了杯热水,又拿了几样零食,章宁耍赖,“我什么都没带过来,太无聊了。”
罗灏维想了想。还是很坚决地把辣条拿出来,“明天也带你出去玩。”
两个人又轻声讲了几句,最后拿了一包辣味的薯片代替。
昨晚的牛奶隔了时差只是温热,这次罗灏维在店里就拜托店员加热,让章宁喝掉以后再回酒店。
已是深夜,罗灏维在手机上简单浏览明天的工作,章宁衔着吸管漫无目的地看向窗外,看烟花的人们三三两两地从街上走过,他俩并排坐在高脚凳上。那一刻是风声哗然,又是万籁俱静。
这晚上章宁睡得不算好,身上沉甸甸的,像是被什么东西压得喘不过气来。
做的梦也乱七八糟。
梦里面天灰扑扑的,他从一栋楼里出来,意识里是要走去食堂。
隐隐约约地,他好像疲惫得要命,对窗口后的阿姨说,“……煮一碗长寿面。”
画面一转,他一个人坐在长桌前吃一份煮的过分软绵的面。脑子里有人在说,“你呀,还是想开点……”
画面又一转,他像是遇到了什么伤心事,站在报栏前看报纸,身后是声音嘈杂的人群。而他眼睛酸酸的,像是要在冬天的风里哭出来。
他用力挤了一下泛酸的眼睛,从梦里挣脱出来。
凌晨三点四十。
房间里空调有点高,罗灏维的呼吸声微微发着烫。他的鼻翼翕翕合合,嘴唇闭得很紧,眉间充斥着一股疲惫感,无端拒人于千里。章宁看着他,心想,你也在做梦吗。
一呼一吸间,章宁耳边响起来向念晨说过的话,“张皓也就罢了。”他不以为然道,抽着烟,路灯下的剪影大大咧咧的,“可在你生病前,我从没听说过你有谈恋爱。”
第二天章宁是被自己的喷嚏打醒的,很明显,那杯热水没能完成组织委派的任务。
罗灏维已经打好领带准备出门了,听见他的声音又走过来,按住他的后脑勺,将自己的额头与他贴一贴,是要测温度。
相距太近眼神反而失了焦点,章宁垂下眼随便乱看,突然发现罗灏维右眼眼尾有一颗小小的痣。
“你有一颗泪痣哎。”章宁说,“我才发现。”
他伸手,轻轻碰碰那小小的点,“还是心型的呢。”
小小的痣晃一晃,离开了——罗灏维重新站直身体,“嗯,还好没发烧。”
他又去翻昨天买的零食,挑出来几包味道重的,“这几包先别吃了,味道太重,吃了更吃不下饭了。”
章宁无可无不可地撇撇嘴,看了眼窗外,“今天天气真好啊。”
天蓝得像是日本电影里主角第一次遇见的时候,只看一眼都能想象到新鲜的空气,人站在其中呼出白色的雾气,又很快被吹散。
罗灏维停了一下,最后还是说,“等我回来带你去步行街,听说今晚有卖花灯。”
章宁兴致勃勃地拿出手机,点开高德地图,“那我想吃章鱼小丸子。”
罗灏维今天的工作内容并不重,却格外使人心烦意乱。
扯了好几天的皮,今天两方总算意识到——他们这些局外人早都看出来的事实——对方并不是会被随意拿捏的小公司,今天的会议一再中断,两方都在联系更高级别的负责人询问退步的空间。
上午的会议从八点三十足足开到十二点,才留出时间给大家吃口东西。
午饭是统一订的盒饭,罗灏维分到的那一盒里是半生不熟的炒西兰花,口感发柴的红烧排骨,罗灏维就着勉强能入口的土豆丝扒掉了米饭。同事帮他打了一碗蛋花汤。他说谢谢,接过来。
塑料小碗里装的蛋花汤在阳光下看着很素。莫名生出点惨淡的意思。
罗灏维在心里嘲笑了自己,不过他脸上仍是那副不动声色的模样。他定了定神,把那碗蛋花汤喝下去了。
等他放下碗,看到章宁发给他的短信。
“我妈妈给我打电话了。”
他嘴里泛起迟来的苦涩,怎么放这么多盐,蛋花汤不是甜的吗。
这晚罗灏维失约了。
他没有按照约定早点回来,而是和章宁打了电话,解释了自己不能早点回来,告诉他如果太无聊了,酒店后面有一个小公园,可以去走一走。
他最后停顿了一下,想要说什么,张张嘴,又没说出口。
章宁在电话那头说,“好。”他又问,“那你晚饭要和我一起吃吗。”
罗灏维过了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要”。
“你等我回来,我们一起去吃晚饭。”
作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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