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士芸坐到chuáng边,对简老夫人安慰道:“大嫂,这是怎么啦?孩子有错,你打得骂得。这样在屋里哭,他们又不知道错在哪儿,也是为难啊。”
简老夫人听了简士芸的话,慢慢止了哭声,从枕头上起身,拿了一旁的帕子将脸上的眼泪擦拭gān净,又对简士芸道:“让妹妹见笑了。我就是忍不住。”
简士芸笑着安慰了她几句,便问道:“老二还在外面等着呢。若是他惹你生气,你要不要出去说他几句?”
简老夫人却冷笑一声,道:“他也大了,长本事了,哪有把我当娘呢?——过来给他大哥讨公道来了。”
简士芸听着这话蹊跷,忙和稀泥:“大嫂,母子俩哪有隔夜仇?——还是把话说开了好。”
简飞振在屋外听见娘的话,更觉得无地自容,忙进来跪在chuáng前的地上,对简老夫人磕了一个头,低声道:“娘,您别生气了。都是儿子不好。”
简士芸笑着要拉简飞振起身,“地上凉,快别跪了。”
简飞振看着简老夫人端坐在chuáng前,目光平视,看都不看他一眼,显见气还没消,便不肯起来。
简士芸见拉不动简飞振,有几分尴尬,起身要走,道:“好了,好了,你们母子俩好好聊聊,我就不在这里添乱了。”
“妹妹!”
“姑母!”
简老夫人和简飞振同时叫住了简士芸,似乎都不想让她走。
简士芸无可奈何,只好坐回到简老夫人身旁,对这母子俩道:“既然你们不想我走,总得好好跟我说一声,这到底是怎么啦?——我就算想做个和事佬,也得知道青红皂白,才好帮你们说道说道啊!”
简飞振踌躇了几分,想要开口。
简老夫人却抢在他之前,拉着简士芸的手,低头垂泪道:“妹妹,今日之事,其实不怪老二,都是我的错。”说着,将宁远侯夫人在刑部大堂上说得话转述了一遍,又道:“我都不记得是哪一日跟她说起过这事,谁知道她会当了真,起了别的心思,在外面乱传?——如今闹出来,她自己没脸是小事,连累到我,还有老大,在贺家老爷和夫人面前,怎么抬得起头呢?”
简士芸听说前一阵子传得沸沸扬扬的贺家女“yín奔”之事,原来是从简老夫人这里起得头,也是大吃一惊,忍不住道:“大嫂,这事是有些棘手。看来大嫂确实应该去贺家,亲自向贺家的老爷和夫人好好解释清楚才是,不然以后贺家大姑娘嫁进来,有得是饥荒打。”
简老夫人满面羞惭,点头道:“正是。
给贺家老人、夫人赔罪是小事,我自然会去。我真正担心的,是老大那里。——若是他知道了这事,指不定、指不定,就要把我们赶出去了!”说着,捂了脸又哭了起来,眼泪如掉线的珠子一样往下落。
简士芸觉得奇怪,大齐朝里孝字大过天,除非简飞扬想被人弹劾不孝,哪敢把亲娘赶出去?忙道:“大嫂这话偏了。别说大嫂是无心之失,就算……,媳妇也没有娘亲重要。再说老大是嫡长子,哪有这样对待娘亲的嫡长子?他要敢这样不孝不悌,咱们开祠堂,请了族里的耆宿过来,好好责难他都行。——大嫂想多了,老大小时候就是个懂事的好孩子,必不会这样有了媳妇就忘了娘的。”
简飞振听见姑母没有劝到点子上,十分不自在。
简老夫人将简飞振的神qíng看在眼里,知道今日不说清楚此事,在二儿子心里永远都是一个坎。——何必为了外人,影响了自己经营多年的母子关系?
想到此,简老夫人用帕子省了省鼻子,才从容地道:“妹妹,你出嫁多年,很多事都不晓得。”
简士芸讪讪地笑道:“是妹妹僭越了。”
简老夫人抚着简士芸的手,摇了摇头,缓缓地道:“今日之事,也是事出有因。妹妹知道,当日我们简家被夺爵,赶回祖籍。庞太后谕令我简家子孙,世代都不许科举入仕。没了爵位,也不能做官,我们简家的儿孙,以后世世代代都只能务农、或者经商。我实在不甘心,老祖宗出生入死得来的爵位,就这样白白丢了去。为了我们简家能重振门风,我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老大身上,对他,比对他的弟弟和妹妹要严格许多。”
“妹妹是过来人,你知道飞扬生下来就是我们简家的嫡长子,金尊玉贵的长到十岁,从来没有吃过什么苦。这样一个娇气的公子哥儿,如何能挑起养家活口,光宗耀祖的重任?我若是个男人,我自己就去创一番事业,不会把希望都压在一个孩子身上。可是我只是一个女人,什么都做不了。我们一家的希望,只能在老大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