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在旁边看见内向的楚谦益对贺家的大小姐印象十分好,心里也有些惊讶。不过眼前她有更重要的事qíng做。
楚谦益的rǔ娘姜妈妈和楚谦谦的rǔ娘洪妈妈这时都赶了过来,把两个孩子从沈氏身边接了过去照料。
宁远侯府的太夫人十分疼这两个孩子,眼下见他们完全不把她这个嫡亲祖母放在眼里,心里微酸,对站在另一边的裴舒芬叫道:“老大媳妇,你过来吧。”
裴舒芬歉意地对贺宁馨和沈氏笑了笑,低声道:“两位别往心里去,我娘她也是担心两个孩子。”
沈氏再也忍不住,冷笑道:“担心孩子?真的担心孩子还会任人造谣,诋毁孩子亲娘的名誉?——你们宁远侯府,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说得声色俱厉起来。
太夫人在堂上有些下不来台,绷着脸轻哼一声道:“老身劝你还是悠着点儿,别再把我们宁远侯府,当成刑部大堂就谢天谢地了”
沈氏见宁远侯府的太夫人还是昏聩无知,不再给他们留qíng面,便束着手走上大堂,站在太夫人身旁,正色问道:“请问太夫人,我们裴家的大姑奶奶到底做了哪些天怨人怒的错事,让太夫人觉得宁愿让别人来做原配正室?——要不要请出老侯爷的牌位来问一问?”
裴舒凡同楚华谨的婚事,是老宁远侯楚伯赞一手撮合的。若是太夫人认为裴舒凡不配做原配正室,便是指责老宁远侯,也就是太夫人自己的丈夫识人不明。——这种做法,对太夫人自己而言,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qíng。
所谓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是为三从。太夫人当然不敢当着大家的面,说自己的先夫没有带眼识人。她要说了,不贤的人就是她,而不是她的儿媳裴舒凡。
太夫人被沈氏问得一噎:她既不能说自己的先夫不对,也不能将她对裴舒凡不满的原因宣诸众口。皇后娘娘已经告诫过她,这事儿一定不能闹大。闹大了,让圣上知道了,说不定裴舒凡的恶毒计策就成功了。——太夫人并不是有急智的人,脸上涨得通红,嘴里嗫嚅了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她本以为裴舒芬也是裴家女,她夸一个,贬一个,裴家人也不好意思出头的。
裴舒芬在旁看了,忙走过来对沈氏端庄行礼道:“大舅奶奶莫气,我娘并没有说大姐不好的意思。大舅奶奶也知道,大姐在宁远侯府主持中馈,相夫教子,打理家务,任劳任怨。最后cao持得病入膏肓,到去的时候,都在为宁远侯府费心盘算……”说着,有些哽咽起来,两串晶莹的泪珠留下了裴舒芬的面颊。
太夫人这才缓过来,有些讪讪地道:“就是,就是。舒凡是个好的,舒芬也不赖,都是我们宁远侯府的好媳妇。”
沈氏点点头,道:“原来刚才都是我误会了,那我也给太夫人道个谦。”说完,沈氏福身行礼。
太夫人在旁暗暗松了一口气,满脸堆笑道:“有误会说开了就好。”
沈氏立起身来,又道:“既然太夫人也承认是误会,我就放心了。看来太夫人也不会对京城里近来那些对我们裴家大姑奶奶恶意毁谤的谣言袖手旁观、坐视不理了。”说着,又对太夫人福身道:“请太夫人还我们大姑奶奶一个公道。若是放任这种用心险恶的谣言继续流传下去,不仅让我们大姑奶奶的清名有损,而且对宁远侯府的名声是不小的打击。”
太夫人闭了嘴,讪笑着不说话,脸上却一幅不以为然的样子。
裴舒芬半低着头立在太夫人身旁,看不清她脸上的神qíng。
沈氏看了太夫人的脸色,就知道她还没有真正想明白,便提醒她道:“我们大姑奶奶,既是圣上亲封的一品忠贞国夫人,也是楚家的先宗妇。你们就能任由别人诽谤自己的一品夫人和宗妇?——还有没有把圣上和皇后娘娘放在眼里?”
这话说出来,堂上堂下的人都有些不自在。——天大地大,宗族和圣上最大。家族宗室,是大齐朝立身之本。宗族力量对大齐朝的人来说,是皮之不存,毛将焉附的关系。个人若是被逐出了宗族,基本上就只有亡命天涯了。正常的社会里,再也没有这个人生存的一席之地。
而宗族里面,族长和宗妇的权力,也是很大的。楚华谨是如今楚家宗族的族长,裴舒凡是先宗妇。裴舒芬是继室,是现宗妇,不过比不得原配在宗族里面的地位。——就看宗族里一有大事开祠堂,她就得向裴舒凡的牌位行妾礼就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