慈宁院里,太夫人本来一片盛怒,可是听二夫人悄悄在耳边说起,裴舒芬明日要回裴家看世子和临安乡君去,太夫人的火气也熄了几分。
“舒芬啊,特意叫了你过来,是有一事要问你。”太夫人和颜悦色地道。
裴舒芬笑了笑,没有接话,专注地看着太夫人。
太夫人对着旁边的婆子使了个眼色,那婆子赶紧过来躬身道:“大房的桐雪姨娘昨儿晚上死了。chūn甲院的人说,昨儿只有大夫人去看过桐雪姨娘。大夫人走了之后,桐雪姨娘就一直哭。今儿早上梳头的小丫鬟进去服侍桐雪姨娘,发现她已经死在chuáng上了。”
裴舒芬听说出了人命,心里一紧,忙解释道:“娘听我说,我昨日是去看了桐雪,可是我只是站在门口说了几句话就走了。我走得时候,她还好好的。娘要不信,可以问问我的丫鬟桐星和桐云。——可不关我的事”
二夫人huáng氏撇嘴道:“桐星和桐云是你自个儿带来的陪嫁丫鬟……”
太夫人见裴舒芬惊慌的样子,不像个有成算的,先把怀疑的心去了一半,指了旁边的杌子让她坐下,安慰她道:“你别急,大夫刚刚验过了,现在正等忤作过来。桐雪到底是怎么死的,一会儿就知道了。”
裴舒芬两手绞着帕子坐在太夫人身边,心里不断翻腾起来。她突然想起自己给桐雪送过去的那个食盒。——糟了,忘了把食盒拿回来。可是食盒里面的点心,是从中澜院的小厨房里拿的,大家都吃过,怎么会有问题呢?
裴舒芬正想得出神,忤作和大夫已经跟着秦大管事过来回话了。
“回太夫人的话,府上的桐雪姨娘乃是小产后失调,血崩而亡。”大夫先一步禀告了太夫人。
太夫人和裴舒芬都松了一口气。二夫人huáng氏在旁不屑地撇了撇嘴。
这时候忤作上前一步道:“虽然桐雪姨娘确是血崩而亡,可是她屋里食盒里面的点心也确实有毒,只是幸亏桐雪姨娘小产后体虚,吃得不多,所以不是致命的主因。”
裴舒芬刚刚放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怎么可能?明明就是她让桐星直接从小厨房拿的点心,自己当时也是临时起意,就算有人要做局,也不会这么巧吧……?
事到如今,裴舒芬才明白当日嫡母夏夫人告诫过她,不要随便给人送吃食,是多有先见之明
“点心里有毒?——真是反了天了给我把厨房的人都抓起来,看看是哪个婆子这样胆大包天,敢谋害主子”太夫人拿了拐杖重重地捶地,气得胸脯起伏不断。
秦大管事见太夫人也不顾外人在跟前,便不管不顾地发起火来,忙躬身上前道:“回太夫人的话,如今桐雪姨娘死因查明,可以收殓了。”
太夫人忍住怒气,对秦大管事颔首道:“你把两位领下去,该怎样的,就怎样。内院的事,你就不用管了。”
秦大管事恭声应了,带了大夫和忤作下去填档子销案,将桐雪姨娘当作了病死处理,自然不用宁远侯府的人上公堂。
忤作是跟了顺天府的捕快一起来的。因为他要亲自给太夫人回话,所以跟了秦大管事进了内院,别的捕快便等在了外院。
几个人出了二门之后,秦大管事给今日里来的捕快和忤作各送了一个荷包,拱手笑道:“辛苦几位跑一趟。小小意思,各位去酒楼里喝杯水酒,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顺天府的衙差是在天子脚下当差的,个个都是jīng乖伶俐人。桐雪不过是个贱籍出身的姨娘,谁会为她喊冤去?所以都含糊着,管她到底是血崩而亡,还是中毒而亡,总之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大家都好过。
又见宁远侯府的大管事不仅身段放得够低,而且够上道。衙差们掂掂手上荷包的份量,个个眉开眼笑地抱拳道:“让秦大管事破费了,以后有什么事,派人送个信来就行,不用亲自跑一趟。”
秦大管事一行笑着,一行送了他们出府,才回身命人叫了管婚丧嫁娶的婆子过来,让她们找妥当人把桐雪姨娘收殓了,葬到京城郊外的影梅庵附近去。那里有宁远侯府买下的一块墓地,是专门给无子的妾室姨娘备下的。
慈宁院里,太夫人已经听了二夫人的回报,知道桐雪姨娘屋里的食盒,是裴舒芬昨天去看她的时候带过去的,便不再坚持要锁拿厨房的人,只是脸色yīn郁地看着裴舒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