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朝敏见这两姐弟俩要闹大了,自己再不能在旁边旁观,便走上前来,对绘歆道:“绘歆,今儿确是你不对,快向则哥儿道歉,再去王妃灵前上拄香,磕个头。”
绘歆见是姑姑,忍了气道:“姑姑也见到了。可是他先动手的。——我是他长姐,也是谢地的世子妃,他要打我,就是同谢地过不去”
则哥儿又将鞭子凌空抽了一圈,冷笑道:“你别往脸上贴金了。你死了,你男人立刻会娶别人,你以为他们会为了你,同我们北地为敌?”又嗤笑道:“这种事,你男人反正做了不是第一次了。以后再娶填房,也是驾轻就熟。”
绘歆就涨红了脸,被噎得说不出话来。
则哥儿却根本不想放过她,就又问了一次:“你磕不磕头,认不认错?”盯着绘歆看的眼神,冰冷凌厉,绘歆一时有爹爹在看着她的错觉,不由有些犹豫,踌躇起来。
绘懿就赶紧上前打圆场道:“三弟你别生气,我代姐姐给你和王妃陪不是。姐姐是世子妃,你也得给姐姐几分面子。”说着,便走到王妃的灵前,跪了下来,三跪九叩,行了大礼。又上了香。
则哥儿等绘懿磕完了头,才点头道:“二姐费心了。不过二姐的礼,是二姐的,怎么能算在大姐头上?”
绘懿忙道:“我再替姐姐磕头。”说完又要磕,却只觉得一股大力将她托住,她只好身不由己的站了起来。
则哥儿在一旁微微笑道:“二姐去那边跪灵去吧。我在这里等着大姐磕头。”
绘歆脸上阴晴不定,对则哥儿沉声道:“你真的要让我磕头?”
则哥儿正色道:“你在我娘灵前辱没她,我只让你磕几个头,没打得你生活不能自理,已经是看在大伯父的面子上。——你若不是大伯父的嫡长女,你家里现在已经在给你办丧事了。”
“若我就是不磕呢?”
则哥儿将金丝软鞭缠回腰里,背了手道:“就算你不想磕,你信不信我可以让你不磕也得磕,磕到我喊停为止?”
绘歆想了半天,又见灵堂上的众人都对她怒目而视,只好服了软。——这个堂弟,下手一点都不容情,且说的出,做得到,自己若是一味硬抗,不知他还要做出什么事。而刚才则哥儿所说,就算打死她,谢地也不会为了她来跟北地开战,心里就隐隐有些害怕。这番话,将她一直回避去想的婆家和娘家对立的立场,毫不容情地揭开来摆在了她面前。
则哥儿就抱着胳膊,一脸平静地盯着绘歆在灵前三跪九叩,上了香,烧了纸,又亲耳听到绘歆的道歉,才躬身对绘歆答了礼。
绘歆起身,又拿出大夫人的牌位,趁则哥儿不注意,就放到了安解语灵牌旁边的位置,并立在供桌上。
则哥儿一见大怒,飞身过去,从供桌上抓了大夫人的牌位,双手一折,已是断成两半,又随手扔到火盆里烧起来。
绘歆抢夺不及,不由也是大怒,道:“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你这是对我们范家的先宗妇大不敬我可以请范家的宗长过来开祠堂,将你逐出范家”
则哥儿将手臂抱在胸前,不屑道:“你也管得太宽了。人说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没听说这水还要自己爬回来开祠堂的。”
绘歆就看着火盆里慢慢燃起来的灵牌,跟亲眼见到自己的娘亲被焚一样,不由泪如雨下,哭倒在地上。
则哥儿有些心软,可想到刚才绘歆说得那些伤人的话,又硬了起来,对绘歆道:“起来,该去跪灵了。别以为只有你有娘。天底下只有你孝顺”
“我也有娘我为了我娘,可以豁出命去。你除了讨些嘴上的便宜,又为你爹你母亲,都做了些什么事?——没你搅和,说不定根本不会发生这些事”
“你没能耐,就不要揽这么多事——你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就是鱼死网破,两败俱伤让亲者痛,仇者快”
“大姐,我们范家辛辛苦苦把你养大,又把你嫁到谢家,你不说把谢家搅个天翻地覆、鸡犬不宁,居然反过来帮着谢家。——你真的是我大姐吗?不是谢家专门派来黑我们范家的吧?”
绘歆坐在地上听了,冷笑道:“女子在家从父,出嫁从夫,夫死从子,方是正道——哪像有些人,红颜祸水,败家之源”
两人正争执不休,范朝晖从门外缓步走了进来。
几日不见,他已是留了一脸的胡子,同以往的样子很不一样。
灵堂上的人就赶紧给范朝晖行礼。
范朝晖微微颔首,给众人打了招呼,就转身拍了拍则哥儿的肩膀道:“则哥儿,刚才的话,我都听见了。你说得对,说得好——我们范家有你,以后也不用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