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今天则哥儿采的却是花匠专为大夫人培养的极品菊花,名为金波涌翠,据说是要供奉给宫里的皇后娘娘的。可恨那最大最现眼的一本却被则哥儿慧眼识花,采了最顶上的那枝去四夫人那里献宝。
花园的管事看着如秃顶一样的菊花,知晓这差事办砸了,就让小厮抬着花盆,去了元晖院。
大夫人却是正从安插在太夫人春晖堂的人那里得知了侯爷的爵位要升等的消息,竟是喜从天降。正忙碌着要给侯爷去封信问个究竟。
小程氏便也很快得知了这爵位升等,世袭罔替,并且要立世子的消息,却是又喜又忧。喜的是自己的地位又要上一层,侯爷升了国公,贵妾也是可以得诰封的。忧的却是原哥儿虽是长子,却只比然哥儿大一天,且身体赢弱,人都说会养不大。且那事儿之后,自己娘家哥哥被中山侯府打瘸了腿。娘家更靠不上了。这笔帐,自然要算到四房头上。只有自己的哥儿做了世子,才能给安解语那个小贱人好看。
辛姨娘院子得到的消息稍晚一些,却也不妨碍她悲喜交集的心情。只打叠了精神,非要让自己的然哥儿做上世子不可。这诺大的侯府,不,国公府,都是她然哥儿的。那小程氏的病秧子,谁不知道是故意催生出来的,她的然哥儿才是真正的长子!
安解语自是知道自己在大房掀起了“承爵风暴”,一时她们是消停不了了。照理是没有精力再找她们四房的麻烦。
岂料却是低估了大房找抽的能力,也高估了自己挖坑的能力。
这边大夫人看了管事抬来的名品金波涌翠,和那明显光秃了一半的枝顶,便问道:“真是则哥儿扯了顶花去了?”
管事就差痛哭流涕,便跪在地上道:“确是如此。”又添油加醋道:“小的在一旁劝了则少爷不要摘,说这花是给大夫人养的,要送进宫去敬奉皇后娘娘。可则少爷完全不把小的放在眼里,自摘了花去,还说,还说......”却又不敢说,就觑了眼看着大夫人。
大夫人就“嗯”了一声。
管事赶紧磕头道:“要大夫人饶了小的,小的才敢说。”
大夫人就道:“你说吧。要有一句谎言,摸摸你腔子上有几个脑袋!”
管事那汗都滴到地上了。今日实是他玩忽职守,本是该看着花的时候跑去跟人喝酒赌钱。则哥儿看那花旁边并无人看守,便摘了。可这话要说了,那管事自个儿就是一个死字。便欺则哥儿不到两岁,要将那屎篓子一咕脑儿扣他头上,就结结巴巴续道:“则少爷说,这花园子都是他家的,他想干吗就干吗,谁要拦着他,先问问他娘亲四夫人答不答应!”
大夫人就沉吟半晌,道:“你先下去吧。把花留在这里。我要你随传随到。”
管事便行了礼下去了。
尘香就道:“大夫人,则少爷还不到两岁......”
大夫人闭目道:“那又怎样?只要那花的的确确是则哥儿摘了的,我就管得他。则哥儿虽年纪小,却也是侯府正经的少爷,行事就得有少爷的体面。整日家四处疯跑,也是时候要学规矩了。”
尘香不语。
大夫人就叫了四个平日里教管规矩的嬷嬷,吩咐道:“今日四房的则少爷犯了错。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却是姑息不得。俗话说三岁看老,则哥儿现下也是到了该学规矩的时候。你们去四房把则哥儿给我带过来。”又道:“太夫人往日里也说过让我把则哥儿接过来带着,现下去也还来得及,就不要通报太夫人那里了。”
这四个嬷嬷原是宫里的管事嬷嬷放出来的,平日里在元晖院亦甚是得脸,大房的小姐少爷的规矩都是她们教养出来的,却是比宫里的皇子公主还要齐全些。
现下就听了大夫人的吩咐。她们平日里也未把四房放在眼里。虽说现下四房要起兴了,可她们大房又要升等,那四房是拍马也赶不上,更何况她们早就看不上安解语那小家子气,恨不能大夫人下令让四夫人也跟着她们学规矩才好。
风华居里,安解语正给则哥儿洗了澡,放在暖阁窗下的贵妃榻上,又在榻脚板上铺上厚厚的狼皮褥子,上面又罩上白细布的盖帘。就算则哥儿从榻上掉下来也是无碍的。
那边四个教养嬷嬷就带了两个婆子两个丫鬟,气势汹汹地闯进来了。
到了风华居的正屋,也不理会上来见礼的秦妈妈,只道:“请妈妈将则少爷带出来。大夫人那里等着呢。”
秦妈妈就愣在那里。她到侯府这几年,还从未有人在她面前如此拿大。就也沉下脸,骂了看门的小丫鬟:“怎么当差的,什么阿猫阿狗也往院里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