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解语当没看见一样,径直往前走去,从那顾老娘身上大步跨了过去。
后面跟着的阿蓝、秦妈妈和掌刑嬷嬷众人,也都从顾老娘身上横跨而去。
顾老娘养尊处优这么多年,早没有了当日贫贱之时的谦卑之态。如今见众人把她当作了脚底的泥,从她身上横跨而过,惊怒交加,生生地气晕了过去。
范朝敏一见四弟妹过来,就忍不住泪盈于睫。拿了帕子拭泪道:“四弟妹,大姐对不起你。”说着,就福了下去。
安解语赶紧扶起范朝敏,一心一意劝道:“大姐,被狗咬了,虽说我们不用像狗一样的咬回去,可是拿了大棒子将狗赶走,还是做得的。”
一旁挺着肚子的湖衣一见到安解语就要昏头,只觉得妒意无法抑制的上涌。如今又听她骂人,便上前一步喝骂道:“你嘴里放干净点儿,说谁是狗呢?”
安解语这才转身瞥了一眼,见是顾家的那个大肚子小妾,又上下扫了一眼,看她像是要生的样子,生生将那口恶气忍了下来,就对范朝敏道:“大姐,你家的小妾,还是你处置吧。”
湖衣见安解语理都不理她,更是红了眼睛,上前就要冲到安解语跟前。
一旁的掌刑嬷嬷见状,轻轻巧巧地围了上来,将湖衣挤到一边去。
湖衣的丫鬟翠红急忙上前扶住湖衣,又低声提醒湖衣道:“姨娘,小心孩子。”
湖衣心里一动,觉得索性闹一场,等发动了就说是被气得早产了。就更不管不顾地要冲上去和范四夫人理论。
安解语见湖衣疯了似的要扑过来,便让四房的人都退散开去,不要碰着她。
等湖衣快要冲到她跟前的时候,安解语冷冷地道:“你再往前行一步,你的孩子就要生在院子里了。”
湖衣脑子不太好使,一时有些转不过来,只忍不住琢磨:她怎么就知道自己的心思?一边想着,一边又上前一步。
安解语便后退一步,站到范朝敏身后,扬声道:“大姐,你家的妾也有九个多月了,你怎么还放她出来乱跑?”
范朝敏一愣,看了安解语一眼,又向湖衣看了一眼,上下打量,也不知为何四弟妹说商姨娘有九个多月了。早先从江南来京之前,那大夫说过,也不过刚刚六个月。如今最多六个半月,或者七个月顶天了。
湖衣却是心里大急。她肚子里的孩子,还不知道老爹是谁呢。当日她和老鸨子合作,在旧朝的江南总督顾升面前演了一出“青楼清倌花魁不堪折磨,横刀自尽以报清白”的戏码,让这老色鬼上了套,将她赎了回去,立即就做了姨娘。
商湖衣做生意,人品甚好,客人需要,她是买一送二,就让那顾升做了便宜老子。顾升并不知道自己赎回家的“清倌”不仅不清,反而肚子里都有货了。也只当自己雄风大振,小妾进门一月就怀了胎。当其时,范朝敏并不管家事,家里都是几个妾轮流当家。湖衣手段阔绰,就买通了当时给自己验脉的大夫,生生将三个月,说成了一个月。
湖衣身材窈窕,刚开始担心顾家发现她“走私”带了货进来,吃不下,睡不好,因此怀孕初期,并未增长多少,反而瘦了下去,便让她瞒了过去。只是现在到了要临产的时候,实在快瞒不下去了。湖衣这一阵子也甚是焦急。今日这事,却是天赐良机,湖衣便打算铤而走险,将孩子趁乱生了再说。
安解语却不打算放过她,立刻对身边的婆子道:“去外院将大夫请来。我们内院也有稳婆,立刻去叫过来。”
那婆子领命而去。
湖衣大急。
范家的大夫和稳婆,可不会买顾家的帐。
眼看就要瞒不过去了,湖衣心一横,就要向安解语撞过去。
一旁的掌刑嬷嬷早就盯着湖衣很久了,此刻见她有异动,便闪身跟上,在她后颈处轻轻一击,将她打晕了过去。
湖衣软绵绵地向下倒去,被身后的掌刑嬷嬷接了个正着。
安解语便吩咐掌刑嬷嬷将湖衣放到景深轩正厅里,等着大夫和稳婆过来。
范朝敏这才疑惑道:“商姨娘进门不足七月,如何能有九个月身孕?——四弟妹莫不是看错了?”
安解语对范朝敏是恨铁不成钢,也不跟她罗嗦,只道:“错没错,一会儿大夫来,不就都知道了?”
这边几个人便进了景深轩的正屋,分了宾主坐下。
范朝敏便对自己的丫鬟婆子指着对面的座位,道:“将婆母唤醒扶进来,坐到那处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