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照着这些数据做不行吗?”顾念之更加不解,“既然他成功过,就是可重复性的啊?”
“念之,这种实验的可重复性,跟别的实验不一样。别的实验,只要拿出成功的数据,大家复制一番就可以了。但是这个实验,因为实验条件千差万别,没有人能够重复别人的实验条件,因此不可能完全照着别人的数据重复实验。”
“但是有一组成功的原始数据也非常重要,因为它指明了方向,就像在一条陌生的道路上给你标记了坐标。你顺着坐标走,就能走到成功的彼岸。如果没有这组成功的原始数据,可能你连那条路的边都摸不着。”
顾念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您的意思是,我父亲的原始数据,就是帮我们找到了那条正确的路。但是找到了这条路,并不意味着就达到了终点。”
“对,要走完这条路,还是要靠自己摸索。不过有了这份原始数据,我们可以大大缩短摸索的时间。”宋锦宁露出衷心的微笑。
“……可是,我父亲靠他自己,到底是怎么成功的呢?”顾念之还是觉得太匪夷所思了,她知道自己的父亲顾祥文是天才,但还是没有想过他天才到这个地步。
“这我也很想知道。”宋锦宁非常向往地说,将那沓a4纸紧紧贴在胸前,“如果有机会见到你父亲,我一定要向他请教很多物理学上的问题。”
顾念之默默地看着宋锦宁,想象自己父亲和宋女士一起讨论物理学上那些出了名的难题的情形,突然觉得那画面太美,她不敢看……
霍绍恒一直没有说话,直到宋锦宁要拿着那沓a4纸去复印,霍绍恒才伸手说:“我去复印。您看看这封信。”
他指了指霍冠元那封专门给宋锦宁的信。
宋锦宁抿了抿唇,有些不情愿地把那沓a4纸放回霍绍恒手里,叮嘱道:“你一定要小心啊!不要手太重了,撕坏一点点都不行。”
顾念之:“……”
霍绍恒拿着a4纸转身就走,到宋锦宁办公室旁边的复印室去复印。
顾念之拉着宋锦宁坐下,笑着说:“宋女士,这封信您是不打算看了吧?”
宋锦宁叹了口气,悄声说:“刚才绍恒在这里,我不好意思说。——这封信,你帮我看看吧?如果跟实验方面的事情没有关系,我就不看了。”
顾念之知道宋锦宁在担心什么,她也小声说:“宋女士,这样不好吧?不管怎样,霍大伯已经牺牲这么多年了,您就当是您为烈士做的最后一件事,看一看他的信呗?”
顾念之这么说,宋锦宁觉得也有道理。
再说,她还需要避什么嫌呢?
她都跟霍冠辰离婚了,难道还把自己当成是霍冠辰的妻子,霍冠元的弟妹?
呵呵,真是想太多。
宋锦宁转过这个弯,也就不再推脱。
她拿起霍冠元留下的那封信,毫不犹豫撕开了封口。
顾念之跟着紧张起来,目不转睛的看着宋锦宁。
宋锦宁从信封里拿出一张薄薄的信笺。
这是一张纯白的信笺,上面只是用铅笔画着一副宋锦宁的素描。
她坐在教室里的课桌前,一手撑头,一手拿着一支笔,笔尖咬在嘴里,笑盈盈地看着门口的方向。
没有落款,也没有标题,就是这样一幅简单的黑白铅笔素描,一个简单的表情,却能让人感觉到画画的人倾注的无限深情,和那种直击人心的震撼。
宋锦宁怔怔地看着这幅铅笔素描,突然说:“……这是我十七岁大学毕业那年的样子。”
因为就在那一年,霍冠辰向她表白,她接受了他,正式成为他的女朋友。
后来她去美国留学三年,学成归国之后,就和霍冠辰结婚了。
两人曾经有过那么多美好的回忆,却被岁月改变得面目全非。
宋锦宁对霍冠辰已经没有了感情,而且她的下半辈子早就计划好了,科研计划排的密密麻麻,根本没时间再考虑个人问题。
至于霍冠元,她完全没有想到,他对她的感情,居然从那么早就开始了。
这个人,把自己的感情和心思藏得太深了。
宋锦宁悠悠地叹了口气,将那张铅笔素描放回信封,说:“这张画我很喜欢。念之,你跟绍恒说,我留下这封信了。”
说完转身离开了实验室,回自己宿舍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