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氏抽空来院里陪她坐了会儿,说道:“原以为太子妃会回来坐坐,没想到她竟身子有些不适,只好又取消了。不过她让人传话来说,过些日子宫里会放批宫女出来,有两个正是凤栖宫的人,她已经打点好了,到时候让她们来侍候你和小公子。”
太子妃派人来照顾。这份心意可不能拂。
她先道了谢,然后道:“娘娘如今与殿下怎样?”
虽然对太子夫妇的表现她始终充满了不解,这次殷昱出事两人依然没怎么有行动,可是谢琬却又恨不起他们来,也许是因为太子妃乍见她时的爱屋及乌。也许是太子在乾清宫门内回过头时对踌蹰的她的那句招呼,这些都在不经意间让她感到他们对殷昱的爱。
“殿下还是只住凤栖宫,如今郑侧妃都快要气得跳脚了。”杨氏抿唇笑了笑,然后又道:“只是太子就是待娘娘再好又如何?终归昱儿是他的亲儿子,季振元都把手伸到了他脸上,他身为太子,竟然也不肯为自己的儿子站出来说句话。”
谢琬想起乾清宫敞轩里他唯一对皇帝的那句劝词。不由道:“也许他也有苦衷……”话说出来连她自己都吓了一跳,她对宫中了解根本不多,为什么她会不自觉地想为大家口中“冷漠”的太子说话?难道是因为他看她时的眼神太像自己早逝的父亲么?
“能有什么隐qíng?”杨氏叹道,“不过是因为他与皇帝向来不和罢了。”
谢琬闻言,身子忽地坐直,“太子与皇上不和?”她完全看不出来。而且前世今生,她都没有听到过任何皇帝与太子不和的传言。
杨氏看了她半刻,才又说道:“我也没有证据,这事也是我自己琢磨出来的,我相信你不会乱说。才跟你吐了口风,下回你若有机会再见太子,留意着便也就是了。”
谢琬总觉得她有所保留,但是也知道这些属于皇家秘辛,她不能追问。所以也就点点头,把这话留在了心里。
不过她心里也有疑惑,殷昱去云南的事太子他们究竟知不知道呢?
这里说了几句闲话,就听隔壁传来热闹的人语声。
小院儿紧挨着世子夫妇的正院,所以有人来这里也是听得到动静的,杨氏站起来,说道:“你在这里歇着便是,若是想走动,院子后头就有路通向后园子,只是外头吵,人又多,你身子不便,就不要走远了。回头开宴了自会有人来请你。”
谢琬点头送了她到了门口,然后就顺着庑廊坐下来。
因为只隔着一道墙,所以不难知道来了哪些人。只听那边人语喧哗,一会儿杨氏的娘家弟妹们来了,一会儿说二夫人三夫人的娘家亲戚来了,一会儿又说哪家哪家的老爷公子或者太太小姐来了。总而言之护国公的世子夫人大寿,大家都十分捧场。
谢琬坐在庑廊下一面赏着花儿,一面听着她们不停地相互chuī捧,倒是也有趣。
院子外头眼下却热闹多了,今儿虽然不是大办,只是关系亲近的几家联络联络,可是护国公府到底不同别家,除了女眷,来的男客也不少,除了各家亲戚,因着护国公率领五城兵马司办案而重新走近了的几家勋贵也来了,还有世jiāo的窦家。
“太太,三姑娘请您到鸣翠阁听琴。”
正想要找点别的乐子,同来的丫鬟紫宵进来说道。
鸣翠阁在霍家后园子,那里平日是府里乐姬们练音律的地方,霍纨不知道又撺掇了谁在那里抚琴。
不过反正也无事可做,她便就起了身,从后门进后院子里去。
出了穿堂,便有道庑廊曲曲折折地隐向竹林里。霍家后园子景致十分幽雅,这一片都是小丛小丛的翠竹,正值初夏季节里,竹叶很茂盛,翠碧的颜色衬着雕栏玉砌的庑廊,即使不为了去听琴,循路这样走着也十分惬意。
转了两道弯,正到了一丛竹丛处,忽然听得竹子背后传来阵qiáng忍着咳嗽声,听着是个男子,谢琬没有理会。但是走了会儿,却越听越觉那声音忍着十分之痛苦,呼哧之声很是响亮,像是时刻就会因呼吸不上来而窒息死去似的。
过了大约二三十步,她终于还是停下了,回头往那竹子下一望,正好看见一名年约二十三四岁的白衫男子一手扶着竹竿,一手摁着胸口,正躬着腰在那里咳嗽。他衣饰讲究,看起来应该是府上的客人,可是不知为何身边却没有随从。
谢琬扭头向邢珠:“去看看怎么回事?要不要帮忙通知他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