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永看了她一眼。含笑道:“有何不可?”遂起了身,引着她往书房去。
到了书房,等下人们上了茶,谢琬便踱到书架前,一排排浏览过去。然后从架上抽出一本《孙子兵法》。说道:“表叔居然也爱看兵法?”
靳永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战争,身在官场,有时难免要学些防身之术。”
谢琬笑道:“这么说,在表叔看来,朝堂也如战场了。”
靳永捋须道:“难道不是么?”
谢琬点点头,“表叔所言甚是。”到了这会儿,自然没有必要拐弯抹角了,她说道:“表叔身为御前近臣,不知道对于漕运怎么看?”
“漕运?”靳永有些意外。沉吟片刻,他说道:“我朝开朝之初便重农桑经济,漕运是关乎南北经济的要道,自然有着举足轻重的地位。不知道你想说的是哪方面?”
谢琬道:“我是指漕帮。”她顿了顿,继续道:“不瞒表叔说,京中的聚福米庄乃是侄女的产业,这两年我一直是走的漕运往北运送粮食,可是最近漕帮突然有人加重沧州码头向商户收受的船银,扰乱市场,引得商户们怨声载道。”
“私下加重雇银?”靳永皱起眉来,“你有什么证据?”
谢琬于是从袖子里掏出青使穆癸按下手印的那张字据来,说道:“这就是他们违规收受商户银钱的证据,上头按的是漕帮青使的手印。我朝重开这京杭运河的初衷既是为着发展民生经济,使南北通jiāo,那么漕帮这么样胡来,就不怕引起民愤吗?”
她把字据推向靳永。
161 冷qíng
靳永拿在手里阅看,凝眉半日,说道:“漕帮私下加收商户雇银的事虽然屡有发生,但因为漕帮本来就属三教九流,难以管治,朝廷一向也是睁只眼闭只眼。这字据就是jiāo到皇上面前,也不定能起什么效果。”
“要是这字据还不够,我这里还有样东西,表叔想必会感兴趣。”
说着,谢琬又从袖口里掏出一物来,放在桌上,说道:“去年我在沧州码头夜游的时候,曾经在码头附近一条船里无意了发现这个。”
靳永看着她放在桌上的那物,立时拿在手里,说道:“私章?”
“不错。”谢琬点头。说罢,便把当夜邢珠如何发现的这颗印一五一十说了出来。“此印上用的是什么印泥,表叔久驻公门,想必不难看出来。”
靳永素喜金石镌刻,拿着印对光看了看,神色就更加凝重了,“这是京师各大衙门通用的‘雨山泥’!你是说,有朝廷官员与漕帮勾结牟谋不义之财?”
谢琬点点头,“虽然不敢肯定,但是从种种迹象看来,这个可能xing极大。从此印fèng隙里老旧的雨山泥看来,此人定是长期使用这个。所以十有**是公门里的人。”
说完她又道:“可是我让人在京师查了许久,也没有查到这印的主人。同时我很疑惑的是,此人为什么出面替漕帮青使解围,如今漕帮里黑吃黑的现象十分常见,他是不是参与了帮助佟汾争夺沧州码头管辖权的yīn谋?”
靳永沉吟半晌,望着窗外道:“朝官与漕帮勾结,这就不是小事了。”
谢琬笑了笑,站起来,“不但不是小事,对侄女这样的商户来说,还是很要紧的大事。表叔若能办成这件案子,升官加级指日可望。”
靳永深深看了她一眼。将那私章缓缓收了起来。
只要办成了这件案子,他就又为朝廷立了件功劳,谢琬料定这件事他不会不答应。只是不知道通过这件事能不能隔山打牛惊动到谢荣。他如果有动静,那就足以证明他也跟漕帮有牵扯。但是如果没有动静。那也无妨。
如今进了京,必定少不了会有几番jiāo手了。
而这个时候,谢荣正在清河预备回京的行程。
huáng氏一面让丫鬟们收拾着行李,一面走过来道:“真的不用把老太太接到京师去么?”
谢荣正在看书,闻言目光连移都没移。“母亲要是去了京师,大哥怎么办?这祖宅是咱们的根基,不能丢的。把它jiāo到大哥手上,不出一年我们谢家的声誉就要毁于一旦。再说——”说到这里,他抬起眼来,“你别忘了。清河还有个谢琬。有母亲在这里,至少她日子也不会过得太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