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氏默默垂泪不语。明鸾便道:“祖父已经让张爷爷出面,找那个地痞问清楚了,沈昭容确实是收买了他们散布谣言,不过他也不傻,见我们家知道是他gān的,立刻就招了供,还写了份供词,打上手印,拿出沈昭容给他的财物做证。只要我们愿意,随时都能把东西送衙门里去,看不把沈昭容告个屁滚……咳,告个落花流水!如今那人乖乖听我们安排,已经去了城外的庄子,叫咱们家的人看守着呢。祖父都安排好了,现在外头虽然还有些传言,但都是老生常谈,过不了两天就没人提起了。母亲却总说自己当初做错了,连累了我。我就不知道她哪里做错了!”
陈宏皱皱眉,问陈氏:“莫非妹妹是后悔当初不该跟章三爷和离么?但你要知道,以那时的qíng形,你们和离是最正确的,你又不知道后来会发生这么多事,更不知道他会不幸身亡,离了他才能保住陈家。若你如今后悔,那是后悔不该为陈家舍了章三爷?!”
陈氏顿时哭出声来:“五哥说这话岂不是要戳我的心么?我怎会后悔当日之事?我只是心里难受,不为别的,就因为沈家姑娘要寻我的不是,反而连累了五哥的声名,陈家上下为我之故,受了几年苦,如今总算苦尽甘来,还不曾得到半点好处呢,反而又再次被我连累,五哥叫我心里如何过意得去?!”
陈宏闻言叹了口气:“我还道你是为了什么呢?若是为了这个,却是不必了。说我借章家的势出人头地?可我又做了什么?我本就是正经科举出身,进士功名,又做了多年的学官,资历够深了,不过是因仕途不顺,在家赋闲几年,如今再出仕,也只是比当初升了一级,哪个敢挑我的不是?我们部里的人听说了流言,还道如今人心败坏,连事实如何都不曾打听清楚,就敢胡乱编排人了,老尚书还特地安抚过我,让我别把那些人的话放在心上呢。我在部中兢兢业业,人人都看在眼里的,谁会因几句流言,就错认了我的为人?妹妹很不必为我担忧。”
言氏也附和道:“正是,妹妹不必在意外头人的混话。家中也只有你五哥一人在京中为官,其他人大都在广东做着辅官,这还是那年你们家帮着安排的呢。族中年轻子弟们,都打算今年恩科时再搏个功名,名正言顺地入仕,从不曾指望靠着好亲戚出人头地!我们家的家教如何,妹妹是最清楚不过的了,你何必理会外头人怎么说?”
陈氏听了兄嫂这番话,心里才好过了些,哽咽道:“终究是因我之故,一再连累了父母族人,若再有什么变故,我便是死了,也无脸去见你们!”言氏忙又劝了一番好话。
明鸾见陈氏的气色好了些,也暗暗放下了心,忙笑道:“今日是元宵佳节,我请五舅舅五舅母过来,是要请你们一道开心的,结果母亲只顾着跟舅舅舅母哭,真是好不晦气!快坐下来吃茶吃点心吧!今日的月色也好,咱们好好赏一赏?”
陈宏笑了:“你这丫头倒有兴致,好,就依你,咱们别只顾着哭了,快好生坐下庆佳节吧。你们虽要守孝,吃不得酒,但果品倒是可以多尝些。”
言氏笑着拉了陈氏在桌边坐下,又道:“方才我进来时,看见那边小园子里的红梅开得好,难为这样冷天,它还开得这么jīng神,映着月色,红彤彤的分外好看,香味也清雅怡人,不如让人折一支过来赏玩?今日既是过节,cha一枝红梅,想来也不算违了礼。”
明鸾见她有兴致,提议又这样文雅,便笑说:“我亲自过去。其实我们花园里不但有红梅,白梅粉梅也有几株的。我就每样都折两枝回来cha瓶,舅舅舅母和母亲慢慢欣赏,怎么样?”
陈氏好笑地叹道:“你舅母那般清雅,怎么话从你嘴里出来,就俗了三分?那几棵老梅树还是当初你祖母年轻的时候亲手种下的,因为开得好,这几年换了主人,也没把它们砍了,今冬又开得比往年更好些。你要赏玩,可千万别亲自折去,省得把那花树给弄坏了。”
明鸾郁闷地撇了撇嘴,陈宏笑了:“我随外甥女一道去好了,雪夜寻梅,也是件雅事。想来我这人还不至于太俗,折回来的梅花还可以一赏吧?”
明鸾又欢喜起来,忙忙叫丫头送了厚厚的斗篷过来,亲自侍候陈宏穿了,自己也穿上一件,便扶着后者往花园方向走来。
今日过节,明鸾管着家,她是个讲究人xing化的主人,早就把那些不该班的下人都放了假,让他们各自回家团聚去,剩下的还在轮班的下人,等与后来的jiāo接了,也能家去庆贺一番,因此从她住的院子到花园这一路,除了几个看门上夜的婆子,并无他人在,到了花园门口处,远远的就瞧见圆亭一带灯火通明,章寂带着小儿媳妇和两个孙子正在那里观灯猜谜取乐呢。梅林却离得近,就在园门右边不远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