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文至一脸的懊恼,说不出的沮丧:“朕知道了,你放心。可是……”他看着兄弟,yù言又止。
站在一旁的胡四海正为这对皇家兄弟说私房话也不避开自己,可见他们对自己的信任而暗自欣慰,见状忙上前道:“怀安侯,我们皇上是真的后悔了,偏又硬不起心肠,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您看他如此为难,就不能帮着想想法子么?虽说事qíng涉及前朝臣工,但实际上都是自家亲戚间的纠纷。不是政事,是家事啊!”
朱文至忙道:“正是,好弟弟,你就别把我当皇上,只当为哥哥出个主意好了。”
朱翰之神色有了变化,显然态度已经软和下来了,道:“这话可不能再说了,你虽是我亲哥哥,但也是皇上,君臣之别是无论何时都不能忘的。”又道:“皇上可是真心要解决这件事?若是期间安国侯夫人又进宫来向您请求什么事,您还会答应她么?哪怕是心里觉得对不住她?”
朱文至有些迟疑,朱翰之起身就要告退,前者忙拉住他:“是我错了,想来我对几位姨母舅舅也够厚待的了,总不能为了他们连江山社稷都不顾。大姨母一心要我纳沈家表妹入宫,可沈家如今的名声都叫他父女二人败坏了,若我还要再纳沈表妹为妃,成什么人了?只不过是担心大姨母的身体,才不好断然回绝,但也只是寻借口拖延罢了,我是绝对不会答应她的!”
朱翰之的脸色好看了些,便道:“她一心送侄女入宫,所为何来?不就是指望着侄女做了妃子后能生个皇子,然后登上后位,让她沈家的外孙继续做皇帝,保她沈家代代富贵荣华么?若你叫她先给侄女喂了绝育药再进宫来,或是保证绝不生儿子,她还坚持要沈昭容入宫,那就纳了沈昭容又如何?”
朱文至目瞪口呆,朱翰之仍旧没好气:“这有什么奇怪的?沈家因何而发迹?安国侯夫人只怕就认定了这条截径哩!听说她还打算把亲生女儿也送入宫给你做妃子,好让女儿给侄女儿做臂膀,你觉得荒唐不荒唐?可怜章家大姑娘,听说安国侯已经与武陵伯父子有了默契,要将女儿许给李家长孙李玖,只等两家孝满,便要完婚,却出了这等变故。”
朱文至双眼瞪得更大了:“什么?这是真的么?!李玖也算是难得的才俊了,又出身勋贵之家,大姨母为何不肯接受?!”他早就准许章家长女不应选了,自然不可能出尔反尔,更不明白沈氏为何会有这种念头。
朱翰之哂道:“你以为安国侯夫人会在乎这些个?如今就因为她进宫说动你向李家施压,放纵了沈家,李家人闹着要退婚呢。她闺女都哭晕过去了,她还不当一回事,反而打算进宫说服你再纳她女儿为妃。安国侯如今只怕都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似的,拼了命拦着不许她入宫。回头还不知道会找什么借口求你别召他老婆进来,皇上就多担待吧,他也不容易,打蒙古时多勇猛?如今却要处处退避,不敢接你的委任,所为何来?不就是因为他老婆总爱耍小聪明,却害得他受尽猜忌么?”
朱文至哑然,闷了一会儿才道:“你从前不是这么说的。”
“我从前也不知道啊。”朱翰之不以为意地说,“最近我去南乡侯府去得勤,这都是听姨祖父说的。安国侯行事确实不讨人喜欢,但也确实有难处。姨祖父上书所求之事,也是因为一片爱子之心。皇上不是已答应他了么?即便拒绝了安国侯夫人所求,也算对得起她了。要知道,如今安国侯除了这爵位,可什么职司都没有,从前在辽东的总兵之职,也不过是权宜,皇上让他名正言顺掌一都军权,就是对他的看重了。”
朱文至又迟疑了:“可是……都指挥使不过正三品,他从前任辽东总兵,又有将军之衔,再任正三品,倒像是降职了,又要再次夫妻分离……”
这回轮到朱文至露出目瞪口呆之色:“这是什么话?浙江都司在杭州,离金陵不过五百多里,既非边疆,又是繁华之所,自然是让安国侯夫人随夫同行了!难不成他夫妻分离数年,才相聚不到一载,皇上又要再让他们分隔开么?安国侯夫人近日不是病qíng大有好转?想来一路慢慢赶路,也无大碍。还是说,皇上打算继续留她在京中,好时时请教……”他越说越迟疑了。
朱文至断然否认:“怎么会呢?若她病qíng真的没有大碍,能够夫妻相聚安享天伦,朕心里也高兴。”仔细想了想,越发觉得此计甚妙,不由得露出笑容:“这样也好,姨父能掌实权,姨母想必也会高兴,她出京去调养几年,身体必然会有所好转,也不会再为沈家的事时时进宫来见朕了。只要她不出面,舅舅与沈家表妹也会死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