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那小张公公去别处宫殿寻了另一人,拉到无人处商议:“外头来的信,说是沈家女儿不安份,不但想要对那告状的柳家后生下手,还不死心想要给安国侯夫人送信,请她进宫做说客。你替我问问王爷,是不是把这事儿透露给胡四海知道,让他在那位贵人跟前说道一番?那沈家女儿厚颜无耻,自个儿背约在先,居然还有脸回来求皇后皇妃的体面,差点儿就坏了咱们王爷的大事……”
那人想了想,冷笑道:“合该如此。沈家人都是不安份的,若叫他们到了贵人身边,天知道会出现什么变故?回头我问准了王爷的意思,说不定还要上武陵伯府走一趟。李家与沈家都是生死仇家了,怎么能坐壁上观啥事都不gān?”
皇宫里发生的这一幕,沈昭容父女二人一无所知。他们还在担忧着柳玦告官的事。原想着凭借自家与皇上的亲戚关系,那应天府尹无论如何也不敢接下状纸,将事qíng闹大的,没想到才一天功夫,应天府尹不但接了状纸,还派了衙役到沈家来提人。事qíng关系到沈昭容,她自己就是当事人,可若她真往应天府大堂里走一趟,那就什么脸面都没有了。别说做皇后皇妃,就算是略正经点的人家,也不可能会娶她做媳妇。
没办法,沈儒平只好拖着虚弱的身体出面了,又想着应天府无论如何也会给皇帝的亲舅舅一点脸面,只是照程序走一走而已,不会动真格的,没想到那府尹不但摆出了正经审案子的架势,还因为沈儒平身上没了功名,已是白身,让他依律下跪。
沈儒平的功名是在皇帝的示意下,才没有恢复的,就是为了与他在德庆犯下的协妻杀人、埋尸罪名相抵。可京城的人多数不知道这一点,那些与沈翰林有jiāoqíng的文官们,也只当他已经恢复了进士身份,皇帝是因沈儒平身有残疾,又不愿抬举外戚,才会没有给他安排爵位官职的,没有一个人正式问过他的功名是否已经恢复了,而他们父女俩跟人说话时,又故意含糊带过。直到这一刻,应天府尹指出沈儒平功名已革,需要在堂上下跪时,众人才知道真相。
这一次过堂,确实只是照例走程序而已。但在这个程序中,应天府尹依照规矩,命人大声读出柳玦状纸中的内容,又大声询问了柳玦的姓名、籍贯、出身来历,所告何事,事qíng起因经过,甚至容他在堂上痛哭了一番,然后再问沈儒平,柳玦所言是否属实。
沈儒平气得浑身发抖。就算他否认又如何?堂外整整围了上百人,人人都看见了堂上的qíng形,听到了堂中的说话。他的女儿还怎么进宫?这回恐怕真是穷途末路了!
第四十八章定局
沈儒平与女儿沈昭容于静室中对坐,前者唉声叹气,后者默默流泪。
沈昭容与柳玦的婚约已经宣扬得满京城皆知,那封婚书上的字迹也被证明与“沈儒平”的字迹相同,即使沈家父女辩解那是沈昭容写的,结果也没什么区别。总之,有物证,也有人证(章家人)可以证明,他们在流放期间与人定下了婚约。对方是出身世家的旁支子弟,这门亲事在当时可以说是沈家高攀了,而且又在定下婚约后接受了对方的资助和照料,即使在恢复身份后,与对方好好商量了才解除婚约,也免不了要落得个过桥抽板、不守信义的坏名声,更何况是骗走了人家的钱财逃走?
而在应天府尹向柳玦询问事qíng细节的过程中,杜氏杀人一案的始末也都被公之于众。世人不但知道沈儒平因为协助藏尸,曾经被判入大牢,也知道沈昭容在柳家给人做过伴当,而且还意图勾引柳家嫡子,却yīn差阳错地勾上了人家远道而来的侄儿。杜氏杀宫氏,据说是因为柳家看中了宫氏的女儿,也就是章家的二姑娘,正打算议亲,沈昭容在柳家人面前诬蔑章家二姑娘的名声,才引来宫氏寻他家晦气,导致了命案的发生;而杜氏杀李沈氏与李云飞母子,也是因为李云飞与沈昭容本有婚约,因担心事qíngbào露后,会导致柳玦与女儿的婚事生变,才生出灭口之心。
综上所言,沈家姑娘已经不仅仅是因为生母的罪行而被人怀疑教养有问题了,她本身就是个品行不正的人!如果说先前传言中她与皇上曾经有过婚约,那她与李家嫡子的婚约又是怎么回事?!谁家女儿会同时许给三家人?她还要不要脸面了?!
沈儒平叹道:“算了吧,事qíng闹到这一步,我们的盘算已经完全落空了!如今只盼着皇上仍旧像从前那般宽宏大量,不会为难我们。我们到乡下避些时日,等风声过去了再回来。到了明年,我就带你回老家去,那里的人想必不会知道京城里发生的事,借着皇上与安国侯府的脸面,给你说门体面的亲事,还是不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