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氏哪里听得进去?犹自挣扎着,只是越来越无力,眼前发黑,渐渐地,便失去了意识。
一个婆子走到袁氏跟前复命:“已经起效了,如今看来,份量略嫌轻了些,让她有功夫说些不三不四的话。”袁氏摆摆手:“不妨事,她身子弱,药的份量重了,反而不好,若有个好歹,我要如何向侯爷、大爷与姑娘jiāo待?”说完了,又回头来看翠园。
翠园满脸苍白,早已瘫倒在地,见她转头看自己,抖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了:“奴婢……奴婢……什么都没……”
袁氏笑了笑:“你叫翠园吧?是皇上赐下来的人?我早听说你是夫人跟前最得脸的丫头,十分体面,我可不敢受你的大礼,赶紧起来吧。”
翠园哪里敢起来?反而抖得更厉害了,深深后悔当初进侯府的时候,为何要迷了心窍,拼命表现自己,挣上一等大丫头的身份。若她只是个扫地烹茶的小人物,又怎会有今日之祸?
不过袁氏看来并没有灭口的意思:“起来吧,别害怕。我原不是这样狠心的人,只是侯爷担心夫人胡闹,会连累了全家,才不得已出此下策。你既是夫人身边的人,想必也知道她今日做了什么事?”
翠园木木地点了点头,接着又惊惶地摇起头来。
袁氏笑道:“别怕,这屋里都是信得过的自己人,她们不会说出去的。”又解释说:“皇上听了夫人的话,十分震惊,也很是不愉,可夫人到底是长辈,又对皇上有大恩,皇上仁孝,不好说她什么,但过后却找上了侯爷。侯爷也是怕了,可夫人是他正室妻子,无论夫人做了什么,侯爷都是摆脱不了gān系的。夫人在宫里说了些不合规矩的话,要是传了出去,叫侯爷如何做人呢?因此才想了这个笨办法。皇上不会再召夫人进宫去了,夫人只需要在家中安心养病,也别见人,对大家都好。你既是夫人身边得用之人,今后可得好生照顾她,有什么需要的,只管来跟我说,夫人有什么事,也只管告诉我,可听明白了?”
翠园缓缓反应过来,明白这是要软禁沈氏了,但究竟是袁氏自作主张,还是安国侯章敬的意思,她不知道,就连袁氏说的皇上生气的话是不是真的,她也不知。不过沈氏方才确实有过许多不敬之语,难保她在宫中也说了类似的话,那就怪不得皇上生气了。但如果沈氏真的从此被软禁在院中,别说权势了,只怕连嫡妻的体面都要失去,那她这个大丫头怎么办?岂不是要陪着沈氏一起倒霉?!翠园开始考虑,大姑娘元凤知不知道这件事?沈氏再不靠谱,也是她生母,也许她会愿意为生母争取一点福利?至少,要把她自个儿给挣出去。
只是翠园才动了念头,那边厢袁氏已淡淡地开口:“大爷要读书,预备明年的恩科,大姑娘正学习管家,过上一年半载也要出嫁了,家里的琐事就不必再打搅他们,你有事只管来找我。对了,我已叫人打听了你父母兄弟的下落,正叫人想法子把他们一并接来,就让他们在庄子上做事吧。你只管安心照看夫人,不用挂念家里。”
翠园顿时如同浸在冰水之中,呆了好一会儿,才弯腰磕下头去:“奴婢知道了,二夫人放心。”
安国侯夫人沈氏进宫一趟,又犯了旧病,卧chuáng不起。这个消息没两天就传到京城上下都知道了。皇帝也十分愧疚,赐了好些名贵药材补品给她,还私下对安国侯道:“都是朕不是,上回姨母进宫,就已经累倒过一回了,朕明知如此,还要再召她进宫,实在是考虑不周。”
安国侯忙道:“皇上隆恩,内子铭感五内,她原就有陈年老疾,无事也要犯一犯的,怪不得皇上。若知道皇上因此欠疚,只怕她心里更不安呢。”
皇帝叹了口气:“其实朕清楚,姨母心里怨着朕呢,可朕怎能答应她的请求?沈氏女已是定了婚约的,连婚书都立下了,而且这门亲事乃是她自己谋得的,想必十分合她心意。既如此,我又何必坏她的姻缘呢?再说,我若执意要迎她入宫,朝臣定要骂我不孝,违背先帝生前意愿了。”
如今朝中有许多老臣当政,这些老臣都是承兴帝在位时得用的,建文上位后,因他们没有明着违抗他,又是老臣,就没对他们赶尽杀绝,只是想法子把他们bī得告老回乡了事。如今新皇登基,就如同风雨散去,阳光重临,个个老臣都像是回复了青chūn般,涌回京城继续发挥他们的光和热了。他们处理政事熟练老道,对先帝与悼仁太子的言行也十分熟悉。先帝不止一次在私下说过沈家已有一个太子妃,不能再出一个太孙妃了,老臣们自然记得牢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