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鸾头疼地送走了她,心里开始考虑要不要找个借口躲出去,避开这位唐僧姐姐了。
细竹跑了进来,左右望望,冲明鸾笑了笑。明鸾见状也露出喜色:“放心,大姐姐要跟我谈话前,就把其他人都打发走了。她是这府里的娇客,说话比我好使,屋里屋外一个人都没留下呢!”
细竹听了忙禀道:“奴婢去了五舅爷那儿,把姑娘的意思告诉他了。他初时是拒绝的,但经我再三劝说,还是答应了下来。估计最多两三天,就会和五太太一起搬进姑娘那宅子去!”说完了她又喘起气。明鸾忙倒了杯茶给她,拉她坐下:“别急,先喝口水慢慢说。”
细竹喝过水,喘过气,才继续笑道:“我劝说五舅爷的时候,我哥哥去找了侯爷,侯爷说,刚得到底下人传回来的信,说过不了几天四老爷就能到家了!”
明鸾大喜:“真的?那你们侯爷派的人也把事qíng都跟他说过了吗?”见细竹点头,心下更是欢喜。
据细竹说,章启从朱翰之派出的人那里知道了林氏为他生下长子一事,十分激动,恨不得立刻飞回来看老婆儿子,朱翰之派的人只稍微暗示一下章敬的态度,他就立刻打发人去西北向常家送信去了,在信中他明言道,既有了嫡长子,为了子嗣的名份,就必须和前妻复合,因此不能履行与胡家的婚约了,要请舅舅舅母谅解,同时在路过北平时,火速修书一封,借由燕王府的管道给燕王送信。
虽然朱翰之早已把事qíng通知过燕王了,也得到了燕王的谅解,但章启亲自表态,终究是不一样了,更何况他还亲自修书给常家说了后来结的那桩婚约的事。他若是在进京途中就送出的信,那等他到了京城,章敬知道了再想补救,可就来不及了!
明鸾在心中暗暗叫好:“四叔,您老人家果真是个有担当的,放心吧,我会多多在四婶和鹏哥儿面前为你说好话的。”
拿定了主意,明鸾又问细竹:“那朝廷发还南乡侯府产业的事呢?你们侯爷可有说什么?”
“侯爷说,契约当日是连同圣旨一起送进府里的,若是那时候是由侯爷收着,那他也没办法。但他说,会帮忙打听东西是不是能对得上账。”细竹顿了顿,“不过侯爷也说,当日抄没的东西,多一半都没了下落,如今赐还的东西有许多都是拿别的顶替的,当中说不定就有缺斤少两的,如今户部还有几个前头留下的钉子在呢,谁知道有没有猫腻?”
明鸾弯了弯嘴角:“那就行了,我等你家侯爷的好消息。”眨眨眼,又歪头问她:“你们侯爷忙不?我总是拿这点jī毛蒜皮的小事去烦他,会不会碍他的事?”
细竹笑了:“我的好姑娘,侯爷闲得很呢,您不去烦他,他才会难过。他将奴婢兄妹送过来,就是想你日日烦他!”
明鸾抿嘴笑了,背过身去,掩住耳根处的一抹绯红。
第三十二章章启
章启比预计的时间回来得早,只过了三天,他已骑着快马,只带着两个亲随进了南京城。
回到京城后,他还没来得及打听安国侯府所在,就先往兵部报道,顺便打听了家人的住所,急奔去了安国侯府。当明鸾收到消息赶往客院时,他与林氏、鹏哥儿一家三口已经抱在一起哭成了一团。
林氏身体虚弱,虽然养了些日子,已经有所好转,但再次见到丈夫,她惊喜过度,没多久就晕了过去,让章启手忙脚乱了一番。还好明鸾已经有了经验,一边让萱糙——也就是素锦的妹子——去通知陈氏等人,一边让细竹去附近请大夫,又指挥着林氏屋里侍候的丫头婆子们扶着她躺在榻上,做了些急救措施。眼看着林氏幽幽醒转,章启大大地松了口气,看向明鸾的目光充满着感激与欣慰:“三丫头,当年分离时,你还是个小女孩儿,整天只知道胡闹,没想到五年不见,你已经长大了,懂事了,不再是当年的顽皮孩子了。”
明鸾有心要激起这位叔叔的怜惜,但又装不出梨花带雨的小白花风范,只好笑说:“我那时候还小呢,吃了几年苦,若还不懂事,只怕早就死在岭南了,或许连岭南都到不了,就死在路上了呢。”又幽幽叹了口气,“我也希望自己还像小时候那样无忧无虑,但亲眼看见那么多亲人死在我面前,哪里还能继续没心没肺呢?”
明鸾的盘算奏效了,章启立刻就露出了痛苦的神色。他想起了那个改变自己一生的清晨,只短短几个时辰,就导致他家破人亡,从高高在上的侯门贵公子沦落为边疆最卑贱的一名走卒,无数次行走在生死边缘,拿自己的xing命换来一步步艰难的升迁,苟延残喘至今,终于得以翻身,可是回到家人身边,才发现周围已经少了那么多人,那些曾经活生生、会对他说笑戏闹的生命,已经再也不会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