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敬听了,只能低头应是,但心里是怎么想的,就没别人知道了。
章寂见他不再态度qiáng硬,语气又软了几分:“我们章家当年遭遇祸事,已经伤过元气了,甚至连家族血脉都差一点断绝,如今好不容易一家团聚,正该休养生息,重振家门才是。你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就要将亲兄弟、亲侄儿往外推,叫我如何放心将这个家jiāo到你手里?!别忘了,你是兄长,就该有个兄长的模样!”
章敬嘴上应着,心里却老大不服气。他正是为了兄弟们好,才会这么安排的,怎么就没有兄长的模样了?三弟没有儿子,过继亲侄子,正好可以为他继后香灯,岂不比从族里过继一个qiáng?而四弟元配已经不适合做他妻子了,横竖是早已和离了的,四弟又正好与胡家女儿订下了婚约,胡家虽说不上高门,却也是世宦之家,做成这门亲事,章常两家又再次成了姻亲,四弟也好,他本人也罢,今后也能借得常家助力。如此两厢得益之事,老父真是老糊涂了,才会执意反对。
章敬是章寂的亲生儿子,又自小放在身边jīng心教养,章寂只看儿子的眼神表qíng,就能猜到几分对方的想法,心里又是一阵郁闷。只是他想到朱翰之还在门外,方才只怕早已将事qíng看清楚了,若是继续跟儿子纠缠下去,引得朱翰之生怒,把这些事跟皇帝或是燕王说了,对儿子就不利了。也就只有大儿子这样自以为是的年轻小子,才会认为自己的想法聪明,他哪里知道上面的人御下时都在忌讳些什么呢?
章寂叹了口气,再看朱翰之一眼,便对章敬道:“罢了,我知道你心里未必能把我这些话听进耳里,我也不qiáng求你什么。总之,我还是那句话,先想法子叫阿启回来再说!他们夫妻要不要复合,也由得他们决定,但除非你四弟亲口说要把鹏哥儿过继出去,否则不许你自作主张!若你还想继续在暗地里做手脚,挤兑林氏,我就带着家里人离了这侯府!横竖我住在这里,也没人听我的话,我何必留下来受气?!”
章敬心中咯噔一声,忙磕头道:“儿子不敢,父亲千万别这么说,儿子万死也不敢做这等不孝之事!”此时他在京中风头正盛,有的是人盯着他,如果父亲真的带着其他三房的人离开安国侯府,岂不是明摆着告诉人他章敬是个不孝的逆子么?他想避开那掌兵大将的任命,可以犯点无伤大雅的小错,但不孝是大罪,一旦顶着这个名头,可就一辈子也无法出头了,他无论如何也要先将老父安抚下来。
章寂哪能不知道他的想法?只是碍于朱翰之在场,再生气也不可能真的拿儿子的前程开玩笑,便也顺坡下驴了:“希望你说到做到,别想糊弄我!”
章敬又磕了好几个头,方才得到了父亲的谅解,站起身来,勉qiáng笑着转向门外:“怠慢怀安侯了,快请进来吧。”
明鸾心道原来朱翰之的封号是怀安,转头望他,只见他笑了笑:“不必了,天色已不早,我本就是为了上香而来的,只是见府上客人多,不想引人注意,才到东园里打搅姨祖父。不知此时前堂的客人可离开了?”
章敬瞥了陈氏一眼,陈氏忙道:“前来祭奠的客人已经离开了,只是有几位族人坚持要在灵堂里为亡者祈福,无论我如何劝,也不肯走,待我派人去问问,无论如何也会安排好的。”
“既如此,三弟妹就快去吧。”章敬脸上淡淡的,“不过是几个痞子,妄图上门来讹人的,再遇见这种事,三弟妹尽管叫管家将人打出去,不必与他们客气!”
陈氏惊讶地看他一眼,有些迟疑:“可是……那几位都是族里的长辈……”
“什么长辈?!”章敬一脸不屑,“几个来打秋风的穷亲戚,若他们知道守礼,待他们客气些也就罢了,若他们不懂礼数,三弟妹理他们做甚?!”
陈氏继续迟疑,转头去看章寂,见他虽然皱眉,却没有反对的意思,便犹豫着要应下。明鸾在门外见了,心道不妙。她虽然对这古代的规矩礼法不清楚,却也看过几本网络小说,知道这古人的家族势力是很qiáng的,章敬本身是个qiáng势侯爷,可以无视族人的脸面,那些族人也不敢对他怎么样,反而还要拼命巴结。但陈氏不同,她是个寡妇,实际上还是个和离了的前媳妇,真要得罪了族里人,首先名声就坏了,以后恐怕要吃亏。
她连忙走进屋里,笑着对章寂道:“祖父,族里的长辈们虽不讲礼数,但他们都是男人,母亲一个年轻寡妇,怎好出面跟他们争辩?而且以母亲的脾气,只怕也是不中用的。孙女儿看啊,还是要大伯父出面,才能震住族里那些人呢。”说罢还看向章敬:“大伯父,您说是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