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鸾忙将张路白的伤qíng简单说了说,几个人便坐下用饭。席间朱翰之又逗起了鹏哥儿,还对章寂说了几句讨好的话,却只换来他板着脸数落一声“食不言”,只能灰溜溜地埋头吃饭。明鸾看了暗暗偷笑,叫章寂瞪了一眼,也低头扒起饭来。
饭后用了茶,一行人便要回京城去了。朱翰之是骑马的,见章家祖孙坐的马车经过那一场混乱,略有些láng猾,便另外调了两辆马车过来给他们坐,原本的马车则叫人驾驶着跟在后头,送回车马行去。章寂分配马车时,让青柳抱着鹏哥儿坐那辆小的,却叫明鸾陪他坐一辆。
明鸾上车后,见章寂一直闭目养神,不言不语,心里有些七上八下的,担心朱翰之态度过于张扬,会引得祖父不满,便不敢出声,一路陪着小心,章寂却只是面无表qíng。行至半路,章寂才睁开了眼,淡淡地问:“方才你出去看下人的伤势,翰之可是跟着去了?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明鸾暗暗松口气,便坦白道:“也没什么,就是这些日子的经历,简单说了说。另外还有四叔四婶和鹏哥儿的事。”
章寂瞥她一眼:“你倒是坦白!连家里这些事也不瞒他!”
明鸾撇撇嘴,道:“祖父,或许你听了会不高兴,但我也不想瞒着您。虽然大伯父跟我们更亲,但我心里清楚,一直帮我们、救我们的是朱翰之!除却血缘,我确实待朱翰之更亲近些。”
章寂怔了怔,有些不自在地移开了视线:“说这话你也不害臊,若叫人听见了,定要笑话你!”
明鸾不以为然地道:“就算叫人笑话,我也是要说的。公道自在人心,这几年里大伯父对我们是什么态度,您心里有数。如果不是我外祖父派的人送了信去北平辽东,只怕他连封家书都不会捎来,而且他明知道我们日子艰难,祖父身体也不好,明明有茂升元的人做信使,他还是连一文钱、一件衣服、一棵药糙都没送过来。这叫什么?燕王起兵或许是被迫提前了,他顾不得我们的安危,但既然朱翰之都能派人来接我们,他怎么就不能了?!”
章寂心中明知道她说的是实话,却还是忍不住为长子辩解:“我们在德庆也没受什么苦。那里缺的不是钱或者衣裳,需要的药材茂升元也帮着置办了。”
“那是陈家厚道!”明鸾反驳道,“可陈家出手相助,不代表大伯父就不用管我们了。哪怕陈家给了我们金山银山,他也不能抛却身为人子、身为人兄的责任!还有,您看看他在四婶和鹏哥儿的事上是什么态度,就知道他对我们是如何看待的了!”
章寂张张口,却什么话都说不出来,良久才道:“他如今是我们章家的支柱,家中人人都要依靠他呢。虽说你是女儿身,又得贵人青眼,但日后的事……还要借助你大伯父的体面。”
明鸾皱起眉头,正色对他道:“祖父,我没想过要借助他的体面达成什么目标。如果留在安国侯府里,就要一直忍受这样的日子,我宁可搬出去。”
“胡说!”章寂斥道,“我还在呢,你搬出去做什么?!若他真个叫你受委屈了,难道祖父不会为你主持公道么?!”
明鸾没说话,只是掀起一角车帘,看了前头马车一眼,又回头看他。章寂心知这是孙女儿在暗示鹏哥儿的遭遇,脸上有些火辣辣的,半晌没说话,直到马车进城后,才出声道:“这事儿你别管了,有我呢。什么都别跟你大伯父说,省得惹恼了他。”
明鸾不甘不愿地应了,便没再出声,心里想:“祖父还是太心软了些,不是说古代人最重孝道吗?怎么祖父反而对大伯父处处退让呢?又不是一定要靠他养着。”
马车不多时便到了安国侯府。因章寂本就是轻车简从出的门,回来也不想惊动太多人,因此仍旧是停在侧门处。明鸾扶着章寂下车,正要抬头跟下马迎面走来的朱翰之说话,便听得前门方向一片喧哗。章寂皱起眉头:“怎么回事?”
不一会儿马有福便打探了回来报说:“林老爷林太太来了,正在前头闹着要咱们府里jiāo出他们女儿呢,不想却遇上了族里几位老爷,那几位老爷责备林老爷背信弃义,没资格到章家门前吵闹。如今两边正闹得不肯开jiāo呢!”
第十二章纷乱
当初章家一出事,林氏的父母就急不可待地bī女儿跟章家划清界限了,而章氏族人也没管南乡侯府一家的死活。章家上下被关在大牢里的时候,也就只有刘大勇、卢金婵夫妻和陈家人暗中伸出援手,章氏族人连问都没问过,甚至在他家流放离城时,也没去送一程。章家上下心中虽不说什么,心里却早已有了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