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柏泉眉头几乎打成了结:“明鸾,虽说你向来有主意,但我真不觉得这件事……你有cha手的必要。”
明鸾抿抿嘴,固执地仰起了小下巴:“我不是在多管闲事,只是觉得……有些事既然在我面前发生了,我就做不到熟视无睹。各人自扫门前雪,莫管他人瓦上霜,多轻松呀,那等我们自己倒霉的时候,别人对我们袖手旁观,也是理所当然的了?我又不是在做什么危险的事,只是打听一下消息,跟能管得着这桩事的人传个话而已。这又有什么?我难道还能少块ròu?!”
崔柏泉继续皱着眉看她,但神色已经有几分松动了,明鸾连忙趁热打铁,换上笑容朝他撒娇:“好小泉哥,你就答应我吧——我保证,要是真有危险,我一定不再管了!”
崔柏泉望望天,无奈地叹了口气,重新盯回她,竖起食指:“你真是我命里注定的魔障!”
第十三章碰壁
消息并不难打听,崔柏泉只在附近百户所那边问了几个老家在官圩一带的士兵,便将事qíng大概弄清楚了。
盘月月所属的部落,事实上并不是个完整的部落,总共是盘、奉、赵、唐四姓十八家,总共百来口人。他们原本是湖南的过山瑶,世世代代都按照祖上传下来的生活方式,过着刀耕火种、吃尽一山迁一山的日子,后来随部族迁居封川,却一直未能抛开部落习俗,即使已经有别的瑶民从山上走下来,过起了耕种、打鱼为生的安稳生活,他们也坚持不肯改变。
盘月月的祖父是部族中比较有地位的长者,他看到迁居山下的族人过的日子渐渐宽裕,相比之下自己的部落却还固守旧习,暂时间内可能没问题,但封川的山林是有限的,过得几年,他们还能去哪里?到时候他们的生计就更艰难了。而且官府对瑶民安抚之余,也有控制、约束的倾向,他们不能像以前那样随心所yù地迁移到别的山上,因此便想劝说部族首领,尝试到平地上开恳荒地,向汉人学习耕种水稻的技术。但那位部族首领却不同意,两人不欢而散,最终盘月月的祖父只能带着亲近的四姓十八家离开了封川,来到德庆州境内的官圩瑶民聚居区。
他们刚到那里时,因为得到别的瑶民部族的帮助,一切都还算顺利,有了房子,也有了荒地,有人教他们开恳,也有人告诉他们该如何耕种。但问题是,那里负责抚瑶事宜的典史是个贪婪的人。本来知州衙门有规定,瑶民到平地上安居,是可以免费提供荒地,由专人教导种植技术,种子、农具都是统一派发的,耕牛也是由官府出面低价出租。至于房屋、粮食等物,则是先赊着,等到来年瑶民有了收成再归还,不收利息,瑶民开垦荒地种植后的头三年都免税,每年在农闲时期以工代役。可是这名典史却仗着自己是知州亲自提拔的,便自作主张改了规矩,种子、农具、耕牛一律要收高价租金,房屋粮食也要花钱去买,另外还要加收两倍重税,其实都肥了他自个儿的腰包。曾经有瑶民不服,想要上告,却抵不过他是个官,手下又有钱有人,最终吃了亏,只能弃耕回山。这典史欺上瞒下,居然几年都无人阻止他。
重税与盘剥让盘月月祖父带出来的四姓十八家人对下山定居的决定产生了怀疑,只是因为盘月月祖父坚信日子会越过越好,才坚持了下来,后来的事实证明日子确实勉qiáng还过得去,只是辛苦些。偏偏在这时候,那名典史偶然看到了其中一户赵姓人家的女儿,被其美貌吸引,qiáng行要纳她为妾,那位姑娘本是有未婚夫婿的,只是对方有事暂时离开了,一时护她不得,她便愤而投河自尽了。这件事引起了四姓十八家极大的愤概,盘月月的祖父也心生愧疚,决心要出面找官府讨个说法,不料还没见到人,就被官兵给打了出来,许多族人都受了伤。他向其他部族求助,但典史那边做得更绝,除了威胁其他部族不许出手外,还勒令四姓十八家搬出分给他们的房屋,接着甚至打算将他们污蔑成乱民,直接痛下杀手。如果不是奉家一名青年发现了典史的yīn谋,早早回报族人,他们一百多口人也许根本就逃不掉了。
他们这一百多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因为是匆忙逃出来的,只带了些细软和gān粮,大部分牲畜都没来得及带走,加上因为之前的事,对官府产生了戒心,便一路东躲西藏,隐匿行踪,靠打猎维生,流làng了近两个月,才到达象牙山附近。他们发现这山上资源丰富,人烟却不多,周围虽有村落,却没有官府,便打算留在这里过冬。事实上,他们一到九市附近,便有人察觉到了,因不清楚他们的来历,近年瑶民与又本地人相处得还算融洽,也没人多事去告发。只是这种qíng况不可能长久,如果他们只是路过,那本地人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偏偏他们选择在此停留,事qíng就变得复杂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