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说沈儒平夫妻要预备些什么,明鸾进了正屋,见章寂等人正与周合说话,便走过去直奔主题:“沈家大爷夫妻探过病了,我方才在院子里遇见他们,听他们说要留下来为大伯娘侍疾呢!”
章敞正要责怪女儿失礼,一听便把原本要说的话都忘了:“什么?侍疾?可我们马上就要走了啊!”
瘦了一大圈的宫氏yīn阳怪气地冷笑道:“侍什么疾呀?是听说这里有人照应,过来享福的吧?他们家那个短命小子也真够命硬的,把亲戚都害死了,他居然还喘气儿呢!”
章放皱着眉瞪了妻子一眼,担心地看了看周合,见后者毫无异状地低头喝茶,倒松了口气,便对父亲说:“看来沈家是误会了,以为我们还要在这里休养到所有人都好起来呢,只是这行程不能再耽搁下去了,还是去跟他们说清楚,让他们回县衙大牢去吧。侍疾什么的,我们就心领了。”
章寂轻描淡写地道:“急什么?等他们找上门说话时再提不迟,省得他们一时急了,闹腾起来,叫那吴克明知道了,还不知要怎么在背后使绊子呢!”
章放明白了,笑道:“父亲说得是,儿子就照您说的办。”
明鸾听到这里,脸上已经掩不住喜色,凑到周合身边问:“周爷爷,咱们真的要走了?什么时候出发?”
周合笑道:“明日午后就走,船已经雇好了,是从我相熟的一家船行那里拨过来的,一应船工都信得过,本事也好,包管让你坐得安安稳稳的,还有两个船婆帮着做粗活,鸾姐儿只管在船上安心休养。”
明鸾心头大石落地,笑嘻嘻地说:“阿弥陀佛,县丞老爷总算点头了,外头那几位官差也都打点好了吧?这么舒服的差事要上哪儿找呀?只是不知周爷爷费了多少功夫?”
周合笑而不语,章寂轻咳一声,转向陈氏:“老三媳妇,晚上等沈家人走了,你再把这件事告诉老大媳妇吧,让她把该收拾的东西都收拾好,别事到临头手忙脚乱。还有,她在病中穿过的衣裳,前些日子也没人替她更换,让她尽早换下来,jiāo给人烧了,省得不gān不净地,再过了病气给别人。”
陈氏连忙应了,待晚上吃过饭,便去找了沈氏,把这件事告诉了她,看着沈氏脸上的惊愕与慌乱,她心中有些意外,忙笑着安抚道:“大嫂子别担心,船已经备好了,比先前那艘宽敞。我知道你身子还没好,但到了船上再休养,也是一样的。”
沈氏深吸几口气,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迅速看了门外一眼。今日兄弟与弟媳都搬了过来,可惜后院没有空房间了,他们就住到了前院,她怜惜他们一路辛苦,让他们陪着自己吃过饭,便打发人回去歇息了,这会子没法把话传到他们那里去,这可怎么办?如果章家明天就走,那她的计划该怎么办?没有她在,还能办什么事?!
陈氏看着沈氏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的,心下狐疑:“大嫂子,你怎么了?”忽然想起沈儒平夫妻搬过来的事,似乎明白了几分,面露几分尴尬之色:“大嫂,我知道你是担心沈家大爷一家,可是……这事儿都已经定了,你终究是要走的,多接济他们些东西也就是了。”
沈氏猛地握住了陈氏的双手,眼中隐含泪水:“三弟妹,你是知道我的,我最放不下的就是娘家人,我承认自己确实有私心,但若叫我独自享福,坐视亲人受苦,我是无论如何也做不到的!”
陈氏听了也觉得难过:“大嫂子,我如何不明白你的心?只是……我们两家本就不是一同押解的犯人,不过是恰好同路罢了。你就算再放不下他们,也无法违逆官府的意思啊!彭泽县衙已经出具好文书了,官差们也正式下了令,你要我们如何说服他们,继续滞留此地呢?”
“此事说来也不难!”沈氏有些激动地道,“只要弟妹请周掌柜出面,多拖延些日子,不必太久,只要……”她低头迅速盘算一番,“只要等安哥儿的病qíng稍有好转,便能一块儿上路……”
陈氏愕然:“安哥儿?大嫂子是说……”她微微皱起了眉头,“我听说过安哥儿的事,他这病qíng起伏也有些日子了,压根儿就没真正好起来过,这要等到哪一天呀?”没个期限可不成,周合为了此事,已经花了不少银子,她本就为此羞愧不安,怎好再qiáng人所难?周合与陈宏不同,陈宏是她兄长,是自家人,可周合却只是替母亲打理陪嫁产业的掌柜,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长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