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送他们到二道门下,等马车走远了正要回房,门外却又驶进辆马车,原来是回娘家去了的梅氏回府了。
正院里寂寥冷清,梅氏前两日便跟定北王告假。回梅府住了两日。也就是趁着她不在,祈允灏才同意琉璃把靳宣接进府来的。没料想却是这个时候碰上了。
梅氏上了石阶后问:“那马车里坐的谁?”
琉璃嘴角一扯:“夫人没瞧见马车斗大一个庆王府标识么?明知道是谁,又何必问我。”
梅氏本也以为里面坐的是陆诏,所以才故意问的。这时被她一顶,便就没好气道:“你如今倒跟庆王这般要好了。我听说便是老大没在时,你也单独与他说话,这是你一个有夫之妇该有的行为么?你可莫忘了自己的身份!”
原先那回祈允灏不在府时,段文蕙来朝庆堂想探究竟,结果却被陆诏羞辱走了,梅氏当时关注着段文蕙的进展,自然是知道的。眼下见她又挺着肚子来送陆诏,祈允灏又不在侧,便满心以为自己抓到了她把柄。
琉璃眼皮一撩,说道:“夫人还是先管好自己吧,梅府又没有大事儿,你这一跑回去住两日,谁又担保没点什么猫腻?”
要信口雌黄谁不会?别以为她不知道此番回去她是让她那两个兄弟们来做定北王的工作的,她那两个兄弟如今都在营里当差,虽然梅氏申授为王妃是令梅府长脸儿,可是他们有那个能耐跟定北王来说吗?说到底,还不得使些银子出去,请营里那些跟随在定北王身边日久的将军们出面说合?
自家的这点事儿居然闹到要请个外人来掺和,琉璃还真是不太待见这家人。
梅氏被点破了小心思,脸上顿时有些挂不住了,“你说谁有猫腻?我有什么猫腻?你倒是说清楚!”
“有没有你自己知道。”
琉璃懒得跟她瞎纠缠,扶了月桂的手转身回房去。
梅氏见她走了,只得也回了正院。
香英见她满脸怒容,忙上前道:“夫人才回府,这是怎么了?”旁边跟随梅氏的丫鬟自然就代她回了。香英听得是与琉璃起了争执,想了想便与梅氏道:“夫人如何总也沉不住气?如今大奶奶是咱们府里上下命根子样的人物,王爷和大爷都宝贝着将出世的这孩子呢。这个时候夫人与她置气,不是跟自己过不去么?”
“那你要我怎么着?”梅氏倏地转过身来,指着自己胸口:“难不成就因为她怀了个孩子,我这个夫人就还得冲她低声下气讨好她不成?”
“也不是讨好。”香英叹了口气,说道:“大奶奶怀着府里的嫡长孙,这本身就是件要紧的事,王爷若是还如从前那般对长房不闻不问倒罢了,可如今你我都知道,王爷如今不是了。他不但对大奶奶言听计从,对大爷的态度也转变了许多,夫人跟她明里相斗是占不到半点好处的。而且您越是这样,王爷跟你的关系会越生疏。既然如此,夫人为什么不换个角度想想呢?”
“你是什么意思?”梅氏问道。
香英道:“我的意思是,既然王爷宝贝这长孙,那夫人不如也对大奶奶好点儿。您想想,假如大爷是您亲生的,大奶奶肚里的孩子是您的亲孙子,您对大奶奶的态度还会这样么?”
梅氏摇摇头。香英道:“这就是了!为什么王爷越来越亲近长房?一方面是大奶奶刻意讨好。二则也是王爷看出来了,夫人您对长房与对二爷三爷的态度压根就不同。他为了平衡,自然就要对长房好些了。如果您主动对长房好些,对大奶奶好些,王爷感到欣慰,当然也就会感念你的好,对您亲近了。”
“说来说去,你还不是要我去讨好朝庆堂?”梅氏又怒了,“我要是这么做,那贱人还不得更骑到我脖子上去?那我这么久以来受的气是白受的吗?你出的什么馊主意?我才不去!”
“哎呀我的夫人!”香英叹起气来,“您可是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只要把王爷的心留住了,到时候你想怎么对付大奶奶,还不有的是机会?您忘了刚嫁到祈府时您是怎么做的了?那些年王爷不是敬你爱你跟什么似的么?怎么王爷出外这么些年一回来,您就连这层都忘了?我记得清清楚楚,当初是您跟我说,明争您是怎么也争不过叶氏的,只有暗取才有赢的机会。您全忘了?”
梅氏怔怔坐着,两眼盯着门外,神思似乎飘向了久远的那些年。
一晃眼,又有半辈子那么久了,那年她待字闺中,正如万千同龄少女般对于未来的生活做着无比绮丽的梦,忽然有一日媒人上了门来,说是镇国大将军府新丧妻的大将军上门提亲来了。那时候她的父亲只是个从六品的文官,她也并算不上什么大家闺秀,她不知道身份显赫的祈大将军为什么会看中她?他有世袭的爵位,手上有兵权,而且关键是他的亡妻还是当时的皇后娘娘的亲侄女,而他自己也是英武俊挺,有着十分的好相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