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默默在旁,眼见着吴隐中已然排除了一样又一样。最后到了温补药材那一堆之中,春香迟疑道:“这些都是老太太让人送过来的,吴大夫您可要仔细着验。”正院里送过来的东西,那是半点也不容有疑,倘若吴隐中一个失察,那必定是要连累抿翠房里人的。
吴隐中点头,手指从甜品当中拈起一撮藕粉来,放进一杯干净水中,拿银针探入试了试,银针无异。又拆开一包冬枣与雪耳,也是无异。这些东西都是前不久琉璃亲手包好送过来的,自然心里有数。最后还剩一包燕窝,吴隐中却犯了难,“这东西需得小火煮开才能观测得出,须得费上些时候。”
春香听闻,忙道:“那可巧了,方才五姑娘来时我正在为姨娘熬燕窝,这会子还在炉子上呢,我这就去端过来便是。”
吴隐中道:“那敢情好!”
春香很快把燕窝端来。因本是用来孝敬老太太每日食用的,故而这燕窝十分白净香软,吴隐中照例拿银针往燕窝里插去,众人都不曾往这上头作想,此时见得东西都快验完了还没出结果,个个都不由有些心急。这时却忽然听得吴隐中咦了声,道:“这个有问题!”
琉璃抬头看去,只见那插在燕窝当中的两枝银针俱已变黑,吴隐中立即又抽了两根银针再插,不到片刻,这两根也已然黑透!
老太太屋里拿出来的燕窝居然有毒!
琉璃睁大眼看着并列摆在桌上的四根黑色银针,再看看对面的何修原,眉尖陡然跳了跳。春香失声道:“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何修原一把将她扯开,死死瞪着琉璃:“这燕窝是你送过来的,是不是?”
面对这样的结果,琉璃简直连呼吸都已不能!这燕窝是她亲手从老太太橱柜里择出来的,也就是说,老太太每天吃的也是这个,这东西怎么可能会出错呢?它看上去跟老太太屋里拿出来的燕窝一模一样,怎么可能会有毒呢?
“事实都已经摆在面前了,老太太的东西如今都是你在管,你还有什么话说?”
余氏瞟了一眼她,端起手边一碗茶,悠悠地道。
琉璃屏息了半日,没回答何修原,而是把红梅叫过来:“你回去,把老太太每日服用的燕窝拿半支过来,不用惊动任何人。”
红梅也感到了事情的严重,当下嗯了声快步回正院。
满屋子人都在瞧着琉璃,这刹那她忽有了丝眩晕感,这结果是她压根不曾意料到的。她本以为最可能是凶手的人是冯姨娘,因为一心要为抿翠找出凶手,所以才执意清查,可万没想到,查来查去这嫌疑竟然落到了看起来最无辜的自己头上!
怎么会有毒呢?这燕窝是她从老太太橱柜里拿出来,然后亲手送到抿翠手里,这毒是怎么来的,是有人专往这燕窝里下毒害抿翠,还是老太太每日所吃的燕窝里原本就是有砒霜?!
老太太的身体每况愈下,那与这有无关系?
琉璃不敢想下去,这事件实在太严重了!
她抬眼往周围望去,何修原此时正紧握着双拳坐在桌畔,似乎只等红梅将燕窝来确认检验无误后便要把她一拳击毙,而余氏捧茶坐在一旁,唇角微扬,斜眼往这边瞟过来。春香也没想到最后会出现这样的结果,怔愣地看着琉璃,似乎在思量这个靠山究竟可不可靠。
琉璃撇开头去,一时不免心烦意躁。
这当口门帘一动,红梅已经拿着燕窝回来了,看了眼琉璃,便将她交给迎上来的春香。琉璃站出来接过那燕窝,仔细看过后确认与老太太柜中所藏的无二,才道:“春香,你把燕窝放下,把炉子搬进来,就在这屋里炖。”
春香看了眼何修原,点点头,出门将炉子搬了进来。她另拿了个瓦罐装上水,放上炉头,琉璃拿了吴隐中两支银针走过去试了水,才将燕窝丢进去炖煮。
屋里所有人都在关注着这个炉灶,除了瓦罐里的水在渐渐起泡沸腾,便再没有别的声音。
时间在一分一秒过去,渐渐地炉灶内散发出的热气已经弥漫了整个厅堂,琉璃只觉背上的衣衫已经被汗贴住了肌肤,而一旁的余氏也开始拿绢子扇起了风,吴隐中才慢腾腾站起来,拿了枝银箸探进瓦罐中去。
水汽很快淹没了银箸,不一会儿,那箸头颜色渐渐变深,很快,那银白的一根筷子便黑了一截!
“你怎么解释!”
何修原腾地站起来,手指指到琉璃鼻尖。琉璃也站起来,唇口已然发白了。
她不知道怎么面对这样的结果,红梅拿来的燕窝她敢确保是从老太太柜中拿来的无疑,也就是说,如果这块燕窝有毒,那么老太太屋里剩下的那些,包括她服用过的那些都是有毒的!老太太这些年来身子每况愈下,近年来作呕与心口疼的症状越发明显,这与方才吴隐中所说的砒霜慢性中毒的症状一模一样,但是没有人会想到老太太服用的燕窝竟然有毒,再结合老太太年纪大难免有些老年病发生的情况下,吴隐中当然也更不会往这方面去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