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自苏月儿回来起,就在她身边伺候,虽说时间也不算长,但却和主子之间没太大的尊卑感,尤其两人在一起的时候,说话也不像白家的丫头那样尊卑分明。而且在苏家,很多时候苏月儿更是喊她一起睡,主仆两个也时常说些闲话,毕竟苏家的底子她也是门清,从某种角度来说,她几乎也等于是苏家的姑娘一样,完全把自己当屋里人。
所以,她发现苏月儿嫁人前有不大对劲的地方也会出言相劝,甚至被苏夫人田氏责骂的时候,也都认了担了,没出卖过小姐和人私会的事,只因为在她眼里,其实就是一家人在一起,就算有的时候小姐会说她两句,也似姐妹之间的言语。可今日里小姐的眼神,口气,还有那似钳子的一抓,可把她给吓惨了,好像小姐已经被白大奶奶的身份推到了高高的楼台上,而她却还是那个卑微的丫头。
小姐终究是小姐,我终究是个丫头。秋兰心里哀叹着,先前的喜悦感丝毫不剩。
苏悦儿此刻将信将疑的接过镜子扫了眼脖子,果见脖子处有道暗红的印子,她自己伸手摸了摸,便发现是蹭上的胭脂,也就把镜子递还给了秋兰:“没什么,是胭脂,可能刚才不小心蹭上的吧!”
秋兰接了镜子去放,苏悦儿则瞧着她说到:“我这里也不用人伺候,你回你房里睡吧!”
秋兰诧异的看了苏悦儿一眼,却没说什么,只点着头的就往外退,苏悦儿瞧着她那样子又说到:“等等,你,来,我有话问你!”说着人往里挪了些,拍了chuáng沿。
苏悦儿并不是个习惯和人如此亲近的人,身为杀手,对qíng感越淡漠越好,加之她有个残疾的弟弟,别人总是投来那种怜悯的目光如刀般的扎在弟弟的心里,她便很多时候都希望身边的人漠视他们是最好。
不是不渴望关怀,只是关怀,能给予多久呢?若不能坚持,她希望从一开始就漠视,因为没希望就没失望,没尝到温暖就不会知道冰凉。
她记得每当搬迁到一处时,会有很多人用一半好奇一半怜悯的目光看着他们姐弟,然后友谊之花遍地开,好一片温暖,但是这种温暖来的快也去的快,最多也就半个月的时间,大家是处之泰然了。开始会帮着抬一下,背一下,个个都是好心人,但之后呢,看见她们,本来要回家的人便故意的和人聊天,免得要去背她的弟弟,有的更是掏出电话来,急急的讲着从他们的身边逃过。
每当这个时候,弟弟都会慢慢的扭转脖子看着她,而她总给弟弟一个微笑:“姐姐可是大力神!”
是的,她是大力神,她可以为了弟弟去做一个大力神,她可以凭自己的力量捞起轮椅,就那么把弟弟抬上楼梯,即便后来日子好的可以住进高级公寓享受直达电梯,她还是喜欢时不时的把弟弟的轮椅一抱捞起,笑着说:“我是你的大力神!”
她知道她是弟弟唯一活着的依靠,而弟弟是她qíng感最后的源泉。所以当白布蒙上了弟弟的面容,当她捞起的轮椅里空dàngdàng的时候,她越发的明白朝夕相处后的失去,足以痛入心扉,所以她更加的拒绝与别人亲近,可是她的心底却又多么希望还有一个人可以和自己相识一笑,可以和自己亲密无间,更可以是自己生活下去的力量……
“小姐?”坐在chuáng边的秋兰注意到小姐眼里似乎闪着晶莹,一时有些担心便小心的问着:“怎么了?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苏悦儿迅速的摇了头,继而说到:“秋兰,你在我们苏家有多少个年头了?”
秋兰一愣便垂了头:“十三个年头了。”
“我娘那xing子,你也没少挨骂吧?”苏悦儿说着伸手把秋兰鬓角的耳发拨了一下。
“没什么,都习惯了。”秋兰淡淡地笑着:“小姐gān嘛问起这个?”
苏悦儿眨眨眼:“我在想,你在我们苏家吃了不少的苦,对我又是忠心耿耿,我应该回报你的。”
秋兰一愣:“小姐怎么这么说,我,我是你的丫鬟的啊,而且小姐对我也很好啊。”她很意外但也有希冀,她不知道小姐到底要告诉她什么。
“我想过了,你在苏家是死契,照道理,你这辈子都没有自由,过些年也是去给大爷凑一房的,可是谁不渴望自由呢?谁又想做妾呢?所以我想,你也会希望自己可以选一户合适的人家,去做一个贤惠的妻子,生儿育女,过属于自己的日子,不用再伺候人,更不用卑微的过这一辈子……对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