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无梅师太起身。
黎娇随之进了里室。
室内雪dòng一般,只有一榻一案并数把椅子。
无梅师太指了指桌案:“小施主,贫尼想请你给贫尼写一篇《将进酒》,不知可否?”
黎娇顿时愣住。
无梅师太目光淡淡望着她,平淡如水的目光下,却有暗流淌过。
黎娇脸上血色褪得gāngān净净,一张娇美的脸比雪dòng还白。
“我——”她张了口,可喉咙中好似塞了棉花,后面的话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无梅师太没有出声催促,可她的眼神太悠长,让黎娇深深意识到,她是不可能找理由推脱的。
无梅师太之所以见她,就是想看她写字,而不是见她后忽然生出让她写字的兴趣!
在那样的眼神下,黎娇硬着头皮提笔,笔尖迟迟不落,终于一滴墨把铺在桌案上的白纸晕染成一团黑。
随着墨落下的,还有她的冷汗。
无梅师太轻轻拧眉,忽地就明白了。
从黎娇进来到现在,她一直平和的神qíng终于有了变化。
冰雪迫人。
黎娇执笔的手开始抖,到最后浑身抖若筛糠,再无书香贵女的半点气度。
无梅师太失望地叹口气,吩咐侍立在外的尼僧:“静翕,把这位小施主领出去吧,告诉大福寺的师侄,他们领错了人。”
“是。”中年尼僧看一眼呆若木jī的黎娇,暗暗摇头,“女施主,走吧。”
黎娇仿佛失了魂,浑浑噩噩跟着尼僧往外走,身后忽地传来无梅师太的声音:“静翕,把对的人领来见我。”
静翕浑身一震,恭声道:“是。”
疏影庵的路很快就走到了尽头,等候在外的知客僧迎上来。
静翕皱眉:“师弟,这不是写那本佛经的女施主,你们领错人了。”
知客僧一脸震惊看了黎娇一眼,那一眼让她无地自容,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
“这……这真是想不到……”好一会儿,知客僧才挤出一句话来。
“师弟快些回去吧,师伯还等着呢。”
“等着?”极度震惊之下,知客僧反应慢了许多。
静翕无奈解释:“自然是等着师弟把真正抄写佛经的女施主领过来。”
师伯这么多年才见一次外人,结果出了这种纰漏,还真是让人不快。
知客僧肃容保证:“师兄放心,这一次绝不会再领错了。”
静翕点点头,转身进了庵里。
黎娇心里好似破了一个大dòng,呼呼漏风,深一脚浅一脚仿佛走在冰天雪地里。
回去的路上,再无人出言宽慰,就连幽静的山风似乎都停止了。
“黎二姑娘回来了——”寺内传来阵阵骚动。
触及黎娇异样的神态,众人更是好奇,方便的直接去了姜老夫人所在待客厅,不方便的亦派出下人去打探消息。
知客僧领着黎娇一进厅门,厅内顿时一静,随后欢声笑语再次响起。
“哎呦,我们的二姑娘回来了,快过来,快过来。”李夫人笑着喊道。
旁边的太太笑着打断:“就你嘴快,二姑娘就是来也该来乡君身边啊,咱们今天有福气听二姑娘讲讲庵里的见识就该偷笑了。”
姜老夫人听了难掩笑意,直到知客僧到了近前才察觉出不对劲来。
知客僧向姜老夫人见礼,念了一声佛号:“老夫人,这其中恐怕出了什么差错,疏影庵的师太要见的并不是这位姑娘。”
此话一出,厅里厅外,针落可闻。
第49章 凉薄
姜老夫人一张脸慢慢变了颜色。
厅内最初的静默过后,陡然响起窃窃私语声,好似无数只蚊虫在姜老夫人耳畔盘旋飞舞。
她努力睁了睁眼,右眼迷雾重重,更生烦躁。
姜老夫人用那只清明的左眼看向黎娇。
黎娇头皮一炸,qiáng自抑制住恐慌,磕磕巴巴解释:“师太让我……写诗……”
她一双漂亮的凤眼睁得很大,满是祈求与不安。
是祖母让她站出来的,祖母一定有办法吧?
黎娇的话让室内一静,随后私语声更大,已经能清晰听到嗤笑声。
姜老夫人太阳xué突突直跳,头痛yù裂。
这个蠢货,这样一说岂不坐实了冒名顶替被当场拆穿的名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