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灿听了莫名不慡,哼一声道:“什么格格不入,有我们在,就不会格格不入!”
他就说嘛,这小子除了位高权重,也没什么优点了,以后还不是要跟着他混。
“就是!”杨厚承跟着安慰,“北边再好,有chūn风楼吗?”
“没有。”
“有糟香鹌鹑吗?”
“没有。”
听着好友的你一言我一语,邵明渊忽觉那沉甸甸压在心头的痛楚轻缓了许多。
“有我们吗?”
“没有。”
“有这么暖的天吗?”杨厚承借着酒意越说越起劲,指指窗外。
窗外阳光明媚,洒满街头。
“没有。”
“有穿得花枝招展的漂亮小娘子吗——”
朱彦抬脚,在桌底下踹了杨厚承一脚。
这蠢蛋,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窗外街头一辆青帷马车缓缓停下来,车门帘挑起,跳下一个穿着葱绿色衫子的小丫鬟。
小丫鬟欢欢喜喜往chūn风楼走来,她身后的马车窗帘忽地轻轻掀起,露出少女安静浅淡的笑颜和波澜不惊的目光。
那样的目光好似在梦里见过千百回,莫名熟悉,酒意浓浓的邵明渊心生几分恍惚,轻声道:“也没有。”
第114章 窗里窗外
乔昭似有所感,抬眸望去。
临街的窗边年轻男子目光朦胧,如笼罩了一层令人窥不见秘密的月纱,双颊似火,把他冷玉般的脸勾勒得越发夺目。
是邵明渊。
他为何出现在这里?西大街向来是文官府邸的聚集地。
难道说是李爷爷又给他出难题了?
乔昭静静望着邵明渊,暗暗摇头。
他寒毒已深,竟还放肆饮酒,究竟是对自己的身体状况不知qíng,还是毫不在意?
若是不知qíng,李爷爷不打算告诉他吗?
若是知qíng而毫不在意,他年纪轻轻,青云直上,又是因何如此?
乔昭思绪一下子飘得有些远,飘到她一直不是很愿意回忆的那两年侯门生活。
要说起来,自她嫁进靖安侯府,吃穿用度俱是顶好的,婆母靖安侯夫人甚至主动免了她日常请安,阖府上下,无不对她客客气气。
可那两年,她就是有种与侯府格格不入的感觉,仿佛她不是靖安侯府的二少奶奶,而是被豢养在笼中的金丝雀。
她曾想过,或许是邵明渊不在京中,她身为新嫁娘,还是没与新郎官相处过一日的新嫁娘,站在婆母的角度,定然希望她规矩些,以免惹来闲言碎语。
但渐渐地,就察觉出不对劲来。
她的婆母,靖安侯夫人,似乎对远在北地出生入死的次子并无多少惦念,这在过年与中秋的团圆宴上令人感受尤深,准确地说,是令她感受尤深,侯府上下似乎都习以为常了。
只有公爹靖安侯时常提及次子,督促侯夫人定时把鞋袜衣袄等物托人送到北地去,侯夫人虽然应下来,可眼底的冷淡是遮不住的。
她忍不住想,哪怕是血ròu至亲,亦会因为多年的聚少离多而疏远吗?
她与父母同样是聚少离多,仔细想一想,母亲与兄长的感qíng确实更深厚些,甚至与庶妹相处时不经意间流露出来的神态,都比与她接触时自然亲昵。
或许,距离真的是很可怕的东西。
后来,婆母提出送她去北地,并带来了天子允诺的口谕,她自是不能拒绝。那时候,想到要离开牢笼般的侯府,她甚至有些期待。
北征军长年累月在北地征战,那些高级将领的妻子大多都是随军的,她们会如当地人一样在天高地阔的北地扎根,甚至就这样传承下去。
她没想太久远的事,只有一点很明确,既然仙去的祖父为她定下这门亲事,定然是期待她与邵明渊举案齐眉,相濡以沫。
那么,她愿意试试看。
“看什么呢?”窗口又探出一个人来。
明媚阳光下,那人俊美得令人炫目,乔昭微怔,忍不住微眯了眼。
还真是巧了,不知现在放下车窗帘,还来得及么?
显然是来不及的,池灿看清窗外的人,居然做出一个所有人包括他自己都始料不及的动作。
他伸手把邵明渊拽了回去,然后砰地关上了窗子。
乔姑娘:“……”她可能是出现的方式不对!
对好友,邵明渊并不设防,任由池灿拽着手臂,上涌的酒意落下去,寒星般的眸子恢复了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