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正源抬起头来,迟疑地看了看冯芸。
冯芸微叹了口气。上前与楚王道:“王爷息怒,眼下不是追究这事的时候。其实奴才觉得,早知道晚知道倒是都没有什么区别,反正王爷也是要引他们出府去寻刘家滋事,而华家眼下正在焦急之中,应是不会察觉有异的。”
楚王咬了咬牙,再瞪了眼宋正源,说道:“下不为例!”
宋正源勾头谢恩:“下官知罪!”
楚王再对那探子道:“那华府如今还留着些什么人?”
探子道:“如今华家女眷们都在,然后沈宓父女也在。华府那六十名护卫,小的估算了下,约摸还有三四十名在府中。那帮高手大部分都去了刘府后巷,而且眼下双方已经开始交战!”
楚王强压下的怒意再次升腾上来了,他握拳瞪向宋正源:“这就是你们说的不会出大事?!我是让你们跟华家的人斗上的吗?我只是让你们以华正宇为人质拖延时间!你们都打了起来,万一惊动了刘府的人如何是好?!”
冯芸至此也略带怨气地瞥了宋正源,不再吭声。
犯一次错他尚可帮着求情,屡屡出事,却是无法容忍的了。
宋正源只得拱手:“王爷请息怒,下官倒不觉得这是件坏事。两方交战起来,才会引来对方更多的兵力,据闻韩稷与沈雁婚事多有不顺,华钧成也并不大乐意这门婚事。
“为了讨好华家,韩稷必然加派人手。而他手上的兵力十分有限,一旦加派,华家必然失守。如此岂非也给咱们入华府密室提供了良机?何况,王府的人是绝不可能让刘府知道这件事的。刘府四周都埋伏了咱们的人,他们不会让任何风声传进王府去。”
楚王眯眼道:“那么倘若韩稷调派大军包围呢?”
“如若那般,便是最好!”宋正源道:“他韩稷若不经兵部私下调兵,那么就是图谋不轨,王爷正好可以以此为由向朝廷上书弹骇他!韩稷若是玩弄兵权藐视朝堂,魏国公韩恪便也逃不开干系去!他这样做,刚好正中了皇上的下怀!”
楚王听闻,面色方稍显缓和。
“你就能肯定他一定会这么做?”
“不管他会不会这么做,对王爷来说都没有什么损失。”他俯首望着地下,如任何时候一般有着从骨子里透出来的规矩。“下官不但觉得眼下局面并没有什么不好,反而觉得,王爷这个时候应该过去瞧瞧了。”
楚王眯眼对着他望了半晌,缓缓转过身来,挥袖道:“备马!本王要亲自去瞧瞧他韩稷和华家跟刘家对簿公堂的场面!”
刘府位于原先安宁侯府附近的筒子胡同,早先因为安宁侯是后戚之首,刘括身为吏部侍郎,却仍住着座四进三间的宅院。
后来刘俨死了,刘括在皇后面前愈发受重用,索性将隔壁一座三进院子也买了下来。如今虽说仍是四进,可面积却绝不比寻常四进的小,东西两翼跨院尤其大,因此刘府北面的整个油桐巷都成了刘府下人的安身之处。
出事的这户人家家主叫做贾庆,祖辈都是刘家的家生子,到了贾庆的爹这代,被刘家老太太赏脸放了籍,贾家离了刘家倒是成了可下场科举的庶民,但刘括乃是权大势重的后戚,谁又会再稀罕什么科举不科举?宰相门房五品官,于是贾庆又还是留在刘家当起了管家。
贾家院子就在刘府西北角,两进三间的院子,后头还有个倒座。华正宇就被关在倒座里。
韩稷一路上边赶路边听贺群交代细节,积雪吸去了一半马蹄声,沿途倒是并没有发现什么可疑迹象。
到了近油桐巷还有半里路远的地方,侧耳倾听着,果然隐约有稀疏的打斗声传来。他回头看了下身后跟随过来的人,十二护卫里陶行总共带去了十个,身边只留下贺群罗申,他想了想,跟罗申道:“你去刘府里打听下动静。”
然后又翻身下马,将马缰交与贺群,与华钧成道:“我先去看看什么情况,如果有可乘之机则先把宇哥儿带出来。舅舅随贺群到了贾家院子后在墙下等侯便是。”
华钧成点头:“你万事小心。”
韩稷答应着离去,遁着夜色借着雪光如雨燕掠入前方巷中,一路踏着瓦片腾跃至打斗声传来的贾家院子附近,只见院子里果然兵分两派,一方是穿着华家护院服饰的孙梧等十几人,另一方是腰挎大刀大约十来个蒙面黑衣人,俱都站在屋檐下。
而屋脊上也站着两名黑衣人埋伏,应是防止有人偷袭倒座罩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