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弋怔住,咬咬牙,撇头道:“我知道我对不住你,我承认我一度也想过与你共有将来,可是我母亲却不允许……你知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父亲已不在了,倘若我母亲不点头,我仍然是嫁不成的。相信鲁伯伯鲁伯母若是知道我母亲不肯,他们也绝不会同意。你不要怪我。”
鲁振谦听见这番话,眼里的怒色稍稍灭去了些。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确她不能改变。可是,如果仅止是这样,他们也可以努力地不是吗?
“我记得你二叔当时娶亲之前,你祖母也是执意反对的,可是他们最后还是走在了一起,这么多年来也过得很好。我们两家是世交,就是你母亲暂时不同意,我们也可以争取,你怎么可以连说都不说就自己作了决定?”
沈弋手指紧抠着窗沿,躲避着他的眼神:“我争取过了,可我母亲还是不肯,你不能怪我。”
“我们一起去找她!”
鲁振谦握住她的手,紧紧地拽着:“我们一起去求她,我当面跟她提亲,她若不准,我们就直接去求你祖父!求你二叔!他们与我父亲关系极好,定会同意的!”
“你放开我!”沈弋死命地将手挣出来,胸脯起伏着道:“你想让我把脸丢尽吗?你明明知道二房压了我们长房一头,你难道想让我成为我们家的笑话,成为我二婶还有雁姐儿背地里讥讽长房踩压长房的把柄吗?”
她眼眶红了,流起泪来,声音也变得急促,“你永远都只考虑你自己,你什么时候考虑过我,为我想过?我什么都要靠自己,若是连我母亲的话也不听,将来有谁做我的依靠?倘若你这样做,我一辈子也不会原谅你,我永生永世也不会原谅你!”
鲁振谦看着她,怔怔不知所措。
他从来没有见她如此狠绝地说过话,如此果断地要跟他划清界线,她一直都是温顺明理的不是吗?明明他们之间有无限可能,为何在她口里,这点小困难却变成如泰山一般难以撼动的障碍?她的勇气去了哪里,她当初的坚定去了哪里?
难道他与她十余年的感情,还不够克服这一点阻碍?
他有信心,可是她斩钉截铁的态度让他退却。
他确实没有为她做过什么,眼下她不让他去找季氏,他又怎么忍心真把她逼到那一步,又怎么忍心让她恨他一辈子?
他退后了两步,整个人又颓丧起来。
沈弋抬手拭了泪,平息了一下心情,说道:“你我就这样吧,我有我的苦处,倘若你真的还在乎原先那份情谊,从此以后就忘了我,我们大家,都各过各的日子去罢。这世上又有几桩少年姻缘最后都落着了结果的呢?没有缺憾,简直都不像往人世里来了一遭。”
说完她抬脚绕出了屏风,随着衣香的转淡,屋里已经变得安静下来。
鲁振谦看看自己的手,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已经冰凉一片了。
沈弋这里径直回了房,沈雁也得知了消息。
虽然不知道具体说些什么,但只要没出什么事便让人松了口气了。
而翌日福娘打听回来的消息,却说鲁振谦是夜便生病了,半夜发起高热,不停地说胡话。鲁夫人连夜派人请大夫,居然折腾了大半夜。但却并没有别的什么话传出来,也没见提到沈家,想来鲁振谦回去后也并没有把这事捅给鲁御史他们。
沈雁原先也有些不大待见鲁振谦,总觉得他不像是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但这次的事情却又不得不使她对他改观,沈弋说断就断,而且之前还拖了那么长时间不曾跟他说明,这若换成别人,就是要断也多半要掀出点风浪来,然而他什么也没说,可见对沈弋是动了真心的。
沈雁原先不大懂这些男女情事,但自打韩稷那般待她,便也生起几分感触,荣华富贵易得,真心之人却可遇不可求,如此对待相守了十几年的人,也不知道沈弋这步棋走的对还是不对。
沈弋接连几日没出长房,这日里沈雁正听说了庞阿虎带来的韩稷的书信,准备去华氏那里蹭点吃的,便就见沈弋坐在东边炕上与华氏说话。
见到沈雁进来,她微笑点了点头。不如从前那般亲热,但是也不像早先那般漠然。
沈雁也只当无事,浑然轻松地爬上炕,伏上华氏肩膀:“你们说什么呢?”
华氏嗔道:“早前房大人约你父亲下棋,正赶上中秋出不了门,所以你父亲便改约到了今儿晚上,早上却又忘了跟我说,方才差人送讯儿回来,正好弋姐儿在门口撞见,便给我传话来了。”又略带抱怨地:“还害我做了他昨儿念叨着的松花鱼,白费了我一番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