鄂氏再往宁嬷嬷瞪去一眼,“你近来办事,可不怎么用心了。”
宁嬷嬷凛然:“奴婢不敢。”
鄂氏吐了口气,也不再理会她了。
兀自沉默了片刻,她忽然又起身走到屋角斗柜处,伸手从暗柜里取出两只一样的白色小瓷瓶来,神色莫测地紧攥在手里。
如此对着地下出了半日神,忽一伸手将瓶子丢回柜筒里,也不知想些什么,下一秒却又将之拿了回来,这次像是打定了主意似的攥得比先前更紧。她紧握着拳头走回来,凝眉道:“不是说他这几日都不会出门么?那就把这个给她们,再给她们一个机会,倘若还未有进展,就换人!”
宁嬷嬷接了药一看,两眼里也露出寒光,勾头道:“是。”
韩稷日暮时分回到府里,同行的还有顾至诚和顾颂。因着魏国公即将回朝,皇帝对兵部以及各大营的状况也关注起来。去年在行宫里举办过那场马赛之后,皇帝便着太仆寺精选了一批品性优良的种马,专门进行繁殖。
加之魏国公回朝之后,中军营里将官们的职位也要做些调整,而魏国公以从西北撤回来的一部分将士都是有着实地马战经验的,于是便有心思将上回马赛夺魁的那些人提出来成立一个精锐骑兵营,设在神枢营之下,但又独立成营,兵部最近议的便是这个营的营指挥使。
上次顾颂和韩稷以及薛停都在马赛上夺过魁,按理他们仨儿都有份入营,但问题是,他们各自家里都有兵权在手,尤其是韩稷,他如今已是世子身份,若是去了掌这精骑营,很显然就有过分集权之嫌,但皇帝的意思是,他们将来虽需执掌各大营,但眼下却可暂时兼任统领之职。
早朝上大伙当着皇帝未曾明确表态,于是便相约着到魏国公府来了。
顾颂在大营里磨练了大半年,身材魁梧了很多,说话仍然见少,但从前是木讷寡言,如今却显得老练而沉稳,因昨儿才被皇帝从大营里召回来,韩稷问了他一些日常,这里门外便传来薛停的叫骂声:“小董你给我站住!”
说着,董慢便抱着个鸟笼子,笑嘻嘻地从门外跳进来了,见着顾至诚连忙正色,叫了声:“顾三叔。”然后嘿嘿地到了韩稷面前,将那只鸟笼子藏在了他身后,一手揽着顾颂跟他挤在同一张椅子上。
薛停跟着跳进来:“把我的鸟儿还给我!”一见顾至诚在,立刻也老实了。
顾至诚道:“就你们俩来?”
薛停瞪了眼董慢,跟顾至诚揖首道:“董二叔和我父亲落后呢,想必也快到了。”
正说着,就听辛乙迎出门去道:“二位世子爷请。”
韩稷与顾至诚相视一眼,遂笑着起来迎出去,在廊下正好迎了薛董二世子。
当着各自父亲面,薛停董慢不敢造次了,使了个眼色给陶行。陶行知道他俩素日私下里斗鸡走狗什么都来,这鸟儿不定又是打哪儿讹来的,便就默不作声替他们拎到了门外。
众人素日都各忙各的,虽然常有小聚,但算来也有些日子没见,遂即寒暄了起来。等到上了酒菜,董世子望着执壶斟酒的韩稷,便就说道:“这些日子稷儿气色好了些,我听说太医按月会来求诊,不知道你体内余毒驱尽了不曾?若是不曾,倒可以以此为借口推了这差事。”
韩稷闻言与顾至诚相视而笑,说道:“这么说来,董三哥的意思也是不欲趟这淌浑水?”
董世子点点头,说道:“这精锐营指挥使看上去是很诱人,可是细想之下,于咱们几家来说却没有什么好处。我们手上本就掌握着各大营的兵权,如果贪多而兼任这精锐营,来日西北犯事,恐怕就免不了被宣去西北。
“皇上对我们几家存的什么心思我们大家都有数,虽不至于眼下就夺权,但也难免会寻找机会分散各大营权力。方才来的路上我也与薛二哥议过几句,我们都觉得不管是不是个圈套,都最好不去沾惹为是。”
薛世子凝眉点头:“不错,贪多嚼不烂,你我几家并非野心勃勃之辈,介时皇帝一句话,说咱们权力太多无力精管,便削了咱们各大营的兵权,岂不得不偿失?”
顾至诚干了杯酒,说道:“说来说去,到了如今皇帝手上,咱们连手拥这点兵权也像是不应该的了。我想若不是因为内阁还有诸阁老他们几个在撑着,恐怕他赵鉴早就开口跟我们收兵权了罢?”
顾家因为皇后的缘故对皇帝一直有些怨气,眼下没有外人,便就忍不住直呼起了皇帝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