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弋听闻,便往那面容亲切和善的房大奶奶微笑看了一眼,福了一礼,然后又面向郭二奶奶行了个礼,语带三分笑,说道:“沈弋见过二位少夫人。”
房郭二人方才已觉迎面走来的这姑娘姹丽多姿而又端庄大方,举手投足间洋溢着常人难及的风采,正想着是哪家的千金,一听说是沈家的姑娘,便都不由定睛细细端详起来。
眼下她执着一柄纨扇娴静地站在那里,上身是蔷薇色绣同色点点梅的蜀锦襦衣,下方是月白色滚蔷薇边的石榴裙,再看面容,真正是芙蓉如面柳如眉,一双杏眼里透着百年世家千金才有的大气沉静,这一看之下,竟不由微笑互视起来。
“原来是沈家的小姐,难怪这般出色。”
房大奶奶微微点头,面上的笑容不过不失,尽显大家风范。
郭二奶奶为人爽利些,却是直言笑道:“岂止是出色,竟是天仙也比得了。”
沈弋垂下眸来,衿持地道:“夫人谬赞,若论出色,沈弋恐不及二位夫人一半的风采。沈弋也曾经见过二位府上的姐姐们,个个都是百里挑一的人物,令沈弋十分仰慕。”
房大奶奶虽然点到即止,赞誉不温不火,但自小被养在沈夫人身边,常年与有身份的官眷打交道的沈弋却深知,能得知她房府大奶奶一句这样的赞誉,已是了不得了。若在旁人面前,她自是该摆出三分出身高门的架子,但既是她们这几人在此,她又岂能高调示人。
她这番话一出来,郭二奶奶便就走上来拉着她的手细看了看面容,才又含笑放开道:“弋姑娘这是要到哪里去?”
沈弋大方地道:“方才出来转了一圈,正要回花厅去吃口茶。”说着也微笑回望着郭二奶奶,全无一丝扭涅之色,“哪知道我运气极好,竟就迎面遇上了三位夫人。”
“果然是巧。”郭二奶奶与房大奶奶笑着道:“我们这里正也是要去花厅拜见诸夫人,姑娘既是也是过去,不如与咱们同路?”
房大奶奶虽然见过的千金闺秀无数,但也着实喜爱沈弋这不骄不躁大大方方的性子,遂也道:“姑娘若不嫌跟我们在一处拘得慌,不如就一道罢?”
沈弋颌首:“沈弋仰慕二位夫人还来不及,怎会嫌拘束?只是夫人们莫嫌我粗手粗脚地就好了。”
诸大奶奶笑起来:“你若是还叫粗手粗脚,那世上就没有温柔秀气的人了!”
房大奶奶也笑,说道:“走罢。”
一行人有说有笑往花厅里去,这里沈雁也与薛亭到了院门口通往正院的穿堂。
虽说诸家已经隔出的专门的院落招待宾客,但有些与诸家有着深交的客人还是会在各房之间走动串门,尤其是小孩子,眼下正院天井里正有几个六七岁大的男女孩童在玩耍,有的荡秋千,有的玩弹弓,还有几个正商量着放风筝。
沈雁目光逮住海棠树底下与另两名小男孩玩石头剪子布的小腾墩儿,说道:“那不在那儿么?”
薛晶也已经看到了,下了两步台阶便大喊道:“耘叔!你是不是又在欺负人了?”
天井里的孩子们全看过来。
然而谁知道天井却连着另一头招待男宾的东跨院,虽然没有门,但是却有窗。
窗内临窗而坐的韩稷望着石阶上交手而立的少女,唇角的弧度立刻变得温柔。
桌对面的薛停咦了声:“那不是沈家那丫头?”转头又拿胳膊肘去戳顾颂:“天还冷着哩,这么样站风里头也合适?”
顾颂讷然,抬眼看了看韩稷,韩稷静默了片刻,喝干了杯里的残茶,站起来:“我去走走。”
薛停董慢皆目送他离去,唯独顾颂怔怔地望着面前的杯盏。
薛晶这里找到了韩耘,拉着他便要往西跨院这边走,沈雁并不知道对面是什么地方,只见得窗纱内人头涌动,而通往这边的人有诸家的家仆看守,大约猜得出来是男客活动之地,自不愿久呆,一面受着韩耘的问候,一面就要跨步回院去。
才转了身,就见天井门外闲庭信步走来一个人,那身紫裳外加八宝金冠真是再熟悉不过了,薛晶已当先叫起来:“稷叔!”韩耘则已小跑过去,说道:“大哥,诸晓晨说要请你做个跟我的一模一样的弓,我帮你回了他。”
韩稷停步道:“回人家干什么?就是想要,做个给他也没有什么要紧。”
韩耘叫起来:“可我让他把纸鸢借我玩会儿都不行。”
韩稷想了想,唤来陶行,“带二爷去买纸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