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转过身,面向廊外恨恨地望着一地银杏叶,“那韩稷着实可恨。”
郑王闻言,遂道:“我方才听韩稷一再提到沈雁。不知道究竟沈雁与姑娘有何瓜葛?”
柳曼如咬牙道:“我跟她有什么瓜葛?她与韩稷二人私自出宫幽会。让我抓了个正着。韩稷深恐丑事败露,遂来恐吓于我罢了!”
若不是顾忌柳亚泽,她又怎会乖乖听他胁迫?
“姑娘说。沈雁与韩稷出宫幽会?”郑王眯起眼来,手上拿的折扇也哔地一声合起来。
“那还有假?”柳曼如回过身来,眉梢露出一丝讥诮:“我亲眼看见他们骑马出的宫门,韩稷刚才走的时候马鞭还别在腰间。你没看见么?”说到这里她忽然又凛了凛神色:“王爷究竟是怎么会在此地的?”
郑王哦了声,负手道:“不瞒姑娘说。为着明日马赛之事,我才从我父皇殿里出来,方才见姑娘走到这里,像是要进宫的模样。深怕唐突了姑娘,所以避了避。但没想到韩稷竟然又到了此间,小王见到韩稷对姑娘无礼之时。也曾想露面来着,又因为他提及了令尊。故而——”
他说到此处打住,带着深意看向她。
柳曼如听说他是从皇帝宫里来,面上才算缓和。但一想到柳亚泽贪墨的事也落到了他的耳里,她又不由与他保持了些距离。
郑王恍若未见,折扇轻击着手心,说道:“照这么说来,这韩稷未免也太过份了。他怎能如何对待姑娘?只可惜我手上无权,否则的话,定要狠狠治他一番不可!”他回头看了眼柳曼如,又放缓了语气道:“不过处在姑娘的立场,也着实不能与他对干。”
柳曼如看了他一眼,没做声。
郑王又道:“我是很体谅姑娘的,柳阁老为我父皇分忧解劳这么些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莫说几万两银子而已,照我说,就是赏他半座金山也不为过。但若真捅到朝堂里去,许阁老他们那里又着实难以交代。”
他这话立时熨贴了柳曼如的心,柳亚泽乃是当朝阁老,又是皇帝心腹重臣,贪几万两银子可不就是小事而已?她忿然道:“难道我还真怕了他不成?”但凡有机会,她都会掰回这一局来的。
郑王从旁看了她片刻,说道:“其实姑娘既然已经抓到了韩稷的把柄,为什么不干脆就地反击呢?这样忍气吞声,反倒让我这个局外人都看不过去了。”
“反击?”柳曼如抬起头。
“没错。”郑王点点头,“昨儿在山上,我楚王兄大部分时间都围绕在沈雁身侧,想必姑娘早已看在眼里,既然如此,姑娘何不好好利用利用这个机会?”
柳曼如闻言怔住。
楚王?是了,楚王对沈雁同样殷勤得很,倘若他知道韩稷带着沈雁出去幽会,又怎么可能会坐视旁观?她惹不起韩稷,难道楚王还惹不起吗?!
这倒真是个好主意!
但是,世上终归没有不透风的墙,万一韩稷知道她去挑唆楚王,然后把柳亚泽的事捅到朝堂呢?
她眉头舒展了片刻之后又皱起来。
“不行。”
郑王道:“姑娘可是担心韩稷知道?”他笑了下:“小王既然知道了这件事,姑娘又还怕什么?即便是小王撑不了姑娘你,难道凭我母后也不能?”
皇后?柳曼如正色起来。
有皇后撑着,那当然不怕!虽说如今皇后声威大减,但是要摆平个韩稷,应该不在话下吧?难道韩稷还敢连这点面子都不给皇后?
她点头道:“如是这般,那我倒真没什么好怕的了。”
郑王扬唇道:“正是如此。我听说我楚王兄眼下正在园子里品茶,只可惜我多有不便,否则倒可以替姑娘出出面。姑娘趁着眼下韩稷他们未曾回来,前去园子里寻寻我皇兄倒也还来得及。”
柳曼如略顿,又睐眼打量他:“可我又要怎么相信王爷?倘若到时候事情不如我想象得那么顺利,王爷又不肯出面帮我了怎么办?”
郑王深深看她一眼,说道:“姑娘若不信小王,小王也无可奈何。此事本与我无关,不过是因为小王倾慕姑娘的品性,不忍姑娘吃亏方才露面而已。姑娘不信小王,小王这且离开便是。”说着他深深一揖,作势便要离去。
“慢着!”
柳曼如冲动之下将他唤住,望着他咬牙沉吟片刻,忽然吐了口气,说道:“我信你。”
郑王一向甚少出宫露面,平日里也没听他跟朝臣勋贵有什么过不去的地方,他的确没有理由骗她。而最关键的是,他刚才对待她的态度——分明就是爱慕她嘛,既然如此,又有什么好不相信的?她的那些表哥们,只要她要星星,就没有人敢给她月亮的。